第二十一章(1 / 2)

“小梅,你怎的還站在這裏?”希音將鬥篷輕柔地披在我肩上,關切道:“夜裏風大且寒涼,你大傷初愈不久,若是感染風寒可如何是好?方才不是讓你回房等我的嗎?”

我恍然回神,抬眼望見皎月以升至中天,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呆立許久。此時此刻,院中寂寂無人,唯有潔白勝雪的梨花翩然而落。夜風陣陣,裹挾著些許入骨的涼意。

我拉緊身上的披風,轉頭將他望了一望,道:“噯,我也不知怎麼回事,方才想一個人靜一靜,一眨眼便這個時辰了。”

“小梅,你怎麼了?”他探手撫了撫我的額頭,似在打量我的神情,道:“你的臉色不太好,可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沒事,大概是太累了,回房睡一覺便會好的。”我勉強扯出一絲笑來掩飾自己的異樣,轉移話題道:“桑沐雲的情況如何了?”

他稍稍一怔,旋即側了側身子,輕描淡寫道:“她不礙事,修養幾天便會好的。之所以昏睡不醒,隻不過是因為藥物的關係,並非病情有變。”

“那就好,那就好……”我喃喃自語,好在她中的隻不過是移情蠱,一旦解蠱便能恢複如常。她到底比我幸運,雖然我身上的生情蠱母蠱已除,我卻再也記不起從前的事。我非但不知道姓甚名誰、年方幾何,更想不起我曾經愛過誰。最可怕的是,我並不知道子蠱種在誰的身上,若那人不能及時解除子蠱,過不了多久便會毒發身亡。

會是誰?

裴覽曾說,我與他本是夫妻,若他所言非虛,那子蠱會不會種在他的身上?還是另有其人……

思及此,我不知何故竟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緊張,不由分說便拉過希音上上下下仔細查看一番,問道:“聖僧,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你可曾給自己切過脈?”

“我好得很啊,沒有任何不適。好歹是個大夫,自己的身體總是知道的。”他被我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奇道:“小梅,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是不是有什麼事?”

聽他這麼說,我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遂訕訕地收回手,幹幹笑道:“啊,沒、沒什麼……最近天氣多變,我、我見你穿得單薄,怕你太過勞累感染風寒什麼的。”

他的麵上浮起幾許疑色,劍眉輕輕挑起,一瞬不瞬地將我望著。我在他的注視下越發心虛起來,硬著頭皮與他對望,實則恨不能立刻遁地而逃。

噯,方才那個借口好像太拙劣了些,恐怕連三歲孩童都不會相信,更何況是這般精明睿智、大徹大悟的聖僧……然,我究竟要不要對希音實話實說?真相來的太快,我這失憶的腦袋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真真是一團亂麻。

這廂我正猶疑不決,卻見希音忽的勾了勾薄唇。旋即一把捉住我的手,輕笑著將我擁入懷中,微微紮人的下巴在我的額間反複摩挲,道:“小梅,你這是關心我嗎?”

我掙了掙,沒掙開,便嘴硬道:“不、不是,我才不是關心你。”

“你還沒給我答案。”他附在我耳畔啞聲說道,薄唇擦著耳廓,細微的觸感若春風吹拂而過,帶起陣陣酥|麻與戰栗。

“什麼答案?”

“我說我愛你,那你呢?”他將我從懷裏放開,雙手溫柔地環在我的腰間,深沉灼亮的視線將我牢牢鎖住,字字句句道:“你對我是何感覺?”

我對他嗎?我別過臉,咬著唇不知如何作答。

他說:“小梅,我知道你在乎我,否則你便不會介意旁的姑娘對我暗送秋波,更不會介意我對誰青眼相看,又告訴誰我的俗家姓名。或許你還不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我願意等你,等你真正愛上我的那一天。”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惹得我心慌意亂,完全無法思考。似有一把火從耳根一路燒到頭頂,燒得我麵紅耳赤,心跳如擂鼓。我試圖將他推開,他看似不曾用力,實則卻將我牢牢圈在懷裏,不給我半分逃脫的餘地。

“啊!”忽如其來的驚呼不合時宜地在耳畔炸開,隻見管家麵有菜色地站在一丈開外的地方,渾濁的雙眼瞪得滾圓,正萬分震驚地將我倆望著,一手還哆哆嗦嗦地指著希音,道:“聖聖聖聖僧,你、你這是……龍龍龍陽……”

我驚悚地倒抽一口冷氣,道:“管家,你什麼都沒看到,這絕對是你的幻覺,幻覺!”說著,忙不迭使勁推開希音。他倒也沒再勉強,順勢收回手,輕咳了幾聲,淡定道:“有事嗎?”

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管家很快便恢複鎮定,道:“裴公子回來了,說是有話要對大家說,老爺讓二位師父去廳堂一聚。這會兒林公子已經到了,就等二位了。”語畢,意味深長的視線在我與希音之間來回轉了幾圈,複添了一句:“方才小人來的不是時候,打攪了二位……恩愛。不過事出有因,還望二位師父先能隨小人移步廳堂。”

恩愛……【小梅:=皿=!!!】

俗話說:“捉賊捉贓,捉奸捉雙”。倘若從前那些尚且是捕風捉影、無真憑實據的猜測,這下可好,被人撞了個正著,我與希音的龍陽之名徹底坐實,想賴都賴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