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扶住了我說:“你小心點。”
我慌亂地推開那隻手說:“要幹什麼?”
“嘿嘿。”他壞笑著說,“我要幹什麼早幹了。”
真是個壞小子。可我還是喜歡他來看我,我說:“我今天在聽節目和講電話,沒聽到你進來並不代表我輸。”
“好吧。”他說,“明天我們接著比賽。”
“你明天還來嗎?”我說,“你很多天不來。”
“我進局子了,”黑皮滿不在乎地說,“才放出來。”
“你不像做壞事的啊,”我說,“一點也不像。”
“隻有你這麼說,”黑皮說:“壞人的臉上不刻字,你要知道這點,不然是要吃虧的。”
“我看不見你的臉。”我很老實地說:“我隻記得二年前的你。”
“有點可惜,”黑皮皮很厚地說:“現在我帥多了。”
我笑。
黑皮又說:“其實你也很漂亮,你的眼睛很大,可惜看不見。”
第一次有男生誇我漂亮,我的臉紅了。我相信黑皮一定看到,我很感激他並沒有笑話我,我總覺得黑皮不是那麼壞的。我沒有把黑皮還來我家的事告訴媽媽,有的時候我還會給他泡好一杯茶等他來陪我說兩句話,黑皮說起話來海天海地的,胡扯的本事一流,常常把自己吹得比小說裏的飛賊還要厲害。他的故事常常漏洞百出,可是我從不拆穿它。因為我真的喜歡聽。
有的時候他很長時間不來,我就在怡然的節目裏點歌送給他,雖然他從來不聽廣播,可是我還是希望他可以聽見。
會知道,我很想念他。我是真的把他當做朋友的。
我很怕他又做壞事。
這不,黑皮又是很久不來了。我的心情一直好不起來。
怡然打電話希望我可以到她的節目裏去做嘉賓,我有些怕去,我怕給別人講起我的故事,最主要的是我怕別人同情我,我想我不需要任何的同情,我更需要的是友情,像黑皮所給我的那種友情,就挺溫暖。
胡思亂想中,媽媽下班了。她剛一進門就驚叫起來說:“誰的錢?”
“什麼?”我說。
“桌上是誰放的錢?”
我的手顫抖地摸過去,是一遝嶄新的人民幣。
媽媽告訴我,有三千塊。在旁邊的,是一個帶耳機的小收音機。
我知道是黑皮,錢是他放的。他來過了,我竟然又沒聽到。他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但我知道這錢是給我治病的,黑皮曾經說過,我的病根本不算什麼,有錢就一定可以治得好。黑皮還說過,我家的收音機太破了,扔了也罷。
我讓媽媽帶著我上樓去找黑皮,警察也在,他們也正在找黑皮,說黑皮為了一個哥們打傷了別人,畏罪潛逃了。
畏罪潛逃?這是多麼令人絕望的詞。
失明後,我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我希望他們永遠也不要找到黑皮,可是又希望黑皮會回來,我不希望有人說黑皮是壞人,在我心裏,他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呢。
難道人真的就是這麼奇怪麼?
我打電話給怡然,我告訴她我很願意做她的嘉賓,我想把我和黑皮的故事告訴大家聽,我還是希望從來不聽廣播的黑皮可以聽到我的節目,我想對他說:“希望你下一次經過我身旁,會正大光明地來敲我家的門。我和我全家都會歡迎你,我等著你回來,象我一樣勇敢地麵對該麵對的一切。無論如何,你都是我永遠的朋友。”
我還要為他放一首歌,因為黑皮說過,這個世界上要是還有什麼歌好聽的話,那就是《世上隻有媽媽好》。
隻是,黑皮會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