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最後一場細雪(2 / 3)

陳歌向我揮揮手說:“快回來上課吧,我們都等著你。你是文娛委員,沒你元旦彙演的事可就要泡湯了。”

我朝他點點頭,他大步地遠去了。

護士小姐看看我,再看看他的背影,一幅洞察一切的樣子。我知道她在心理黑暗地亂想,於是扭過頭不看她,卻又聽到她嘀嘀咕咕地說:“你男孩子高高大大,是故意那樣走路呢,還是腿有點跛?”

我趕緊起身看一下,好在陳歌走遠了沒聽見。

我知道他最怕的就是別人說他跛。

他的確是有點跛,不過不仔細看,不怎麼看得出來。

我覺得陳歌是個很有趣的男生,可是在我們班上,喜歡陳歌的人並不多,大家都覺得他脾氣有點怪。在跟我同桌前,他的同桌是伍莎莎,伍莎莎很不喜歡他,罵他“跛豬”。可是伍莎莎也沒討到什麼便宜,三天兩頭準會被陳歌氣得哭一回,所以老師才讓我跟伍莎莎換位子的。

換就換,我怕誰。

同桌的第一天,他甩鋼筆,把墨水甩到我的襯衫上,我硬是咬著牙一個字也沒說。第二天一早下雨,我的凳子上全是泥水,不用說一定是他弄的。我也沒說一個字,自己擦了擦坐下了。第三天一天都相安無事,到車棚裏推車的時候卻發現氣門芯被拔掉了。自行車歪歪倒倒像個傷兵一樣靠著一根柱子。

他正遠遠地站在操場邊嚼著口香糖等著看熱鬧。

我推著車裝作若無其事地經過他的身旁。

我在離校門口不遠處的小攤打氣的時候他騎著車晃悠悠地過來了,看看我,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車子飛快地遠去了。

我知道他就是想我像伍莎莎那樣哭鼻子,我才不會讓他遂心。

這一招,叫以德服人。

電視劇裏學的。

他真的沒興趣再捉弄我了。不過我們並不說話。

有一天,上學的時候還是大太陽,放學的時候卻下起雨來,雨雖不算大,但足已淋濕頭發和衣服,我沒有帶雨披,慌裏慌張地騎車回家。騎到半路上的時候車簍子裏“啪”地扔進來一樣東西,嚇我一大跳,等我看清楚是雨衣的時候陳歌已經騎得老遠了。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我把雨衣還給他,跟他說謝謝。

他輕描淡寫地說:“不用謝啊,小女生一淋雨就會感冒的。”男子漢得要死。

那以後我們成為朋友。

陳歌總是說,我和班上那些嬌滴滴的女生不同。其實我也覺得他和我們班那些懶洋洋的男生不同。我喜歡看陳歌打球,他打球的時候身手很矯健,一點也看不出他的腿有問題。我們漸漸的無話不談,就連他爸爸和媽媽吵嘴的事他也會告訴我,不過我一直沒有問他的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他不想說,我當然就不會問。

伍莎莎私下問我是如何收服陳歌的,我說:“別用這個詞好嗎?朋友應該是要真誠以待的吧。”

伍莎莎“呸“我一聲。然後大驚小怪地說:“葉細雪啊,你該不是愛上一個跛子了吧?”

我把臉板起來。

伍莎莎知道我是真正地生氣,她歎著氣走開了。

流言蜚語處處都是,可是我不在乎,陳歌也不在乎,我們在課間一起玩紙飛機,飛機從黑板上一滑而過出了教室的門,陳歌奔出去撿,伍莎莎和幾個男生在後麵喊:“跛豬加油,跛豬加油!跛豬加油!”

我跑到講台上,用老師的教鞭把課桌打得“卟卟”響,很凶地說:“誰再亂喊,誰再亂喊我扁誰!”

全班雅雀無聲。伍莎莎狠狠地瞪我一眼,我也看著她,她先調開了頭。

上課的時候陳歌低聲對我說:“其實你不必這樣做的,我早就習慣了。”

“沒什麼,我隻是覺得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尊重。”

“謝謝你,葉細雪。”他很認真。

我微微一笑開始認真聽課。那一堂是他最討厭的英語課,我發現他沒有看課外書。也沒能把隨身聽的耳機塞到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