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朗木與他的小狗們(3 / 3)

郎朗木就起身從搭杆上拽過一條毛巾遞給她。姑娘接過毛巾就擦一雙眼睛和麵頰。當她拿下毛巾不再擦拭,臉頰上就粘了好幾處狗毛。郎朗木看見了,但沒敢告訴。他怕從此嚇跑了她。他一直盯著她臉頰上的狗毛。他多麼希望這會兒立刻來股風,興許那狗毛就會吹下去的。然而,沒有一絲風,閣樓上很熱。不是熱,是烤得厲害。還不到盛夏就這樣了,到了盛夏還怎麼呆?郎朗木煩躁地想。他是為狗毛而煩躁。狗毛一直沒有掉下來。直到姑娘走,郎朗木的心都在撲嗵撲嗵地跳。

姑娘走了以後,郎朗木把那條毛巾洗了又洗,然後晾在搭杆上,心說她再來了流起淚,就不會有狗毛粘到臉頰上了。這樣一想,心又撲嗵撲嗵跳了好一會兒。他想起她剛剛告訴他,她就住在離他不遠的那所中學裏,她在中學裏教日文,兼學中文。她說她來這快二年了,很喜歡這裏,有可能的話不打算回國了,想在這兒成個家,找個中國丈夫,定居。

說這話時,明惠子姑娘很含羞地一笑,把頭低了低,臉頰掛著狗毛緋紅。郎朗木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不知說什麼好。心想:成個家嗎?想結婚了?你從前可沒想過。從前我不是沒遇見可心的人嗎?她可心了……

明惠子是個知書達理並非常勤快的女人。她非常賢惠。聽話時,總是不住地點頭,表達著一種深深的理解。她一來郎朗木家,就像到了自己的娘家,麻利地幹這幹那,小跑著做事,像小鴿子一樣飛來飛去。聰明的小狗們也很快學會了碎步跑。它們撒著歡跟著她跑來跑去,像終於找到一個人跟它們瘋。明惠子一來,小狗們都不找郎朗木了,都圍著明惠子。

“瞧瞧!真可愛!小家夥們!來來,讓我抱抱……”小狗們都向她的懷裏爬來,她恨不能都抱起它們。可九隻小狗,抱了這個,掉下去那個。掉下去的就“嗷嗷”地叫著向她的身上爬啊!她就笑啊笑啊!郎朗木也笑,有時都忘了喝茶。茶是明惠子為郎朗木煮的,很清淡的有點苦絲絲的甜。

一個月不知不覺過去了,又一個月像閃電一樣閃過了日曆牌。郎朗木不知怎麼他很希望時間走得慢些才好。他像是害怕著什麼。作家們總是愛說:幸福是短暫的。不知是誰告訴他們的?幸福應該是長久的,人活著多不容易啊,尤其找到可心的人。

這天一大早,明惠子拎著她的行李箱自己就搬到郎朗木家來了。她說:“跑來跑去,很麻煩。夜裏睡不著想逗逗明鏡九郎(這時,九郎改叫明鏡九郎了)都不能。搬來就好了。小閣樓熱點,沒關係!”她不等郎朗木從驚態中醒過神來,就自己把地鋪鋪好了。她占據了郎朗木不大的小書房。

郎朗木過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他忍住“嘭嘭”跳的心,像個長者一樣提出他的看法:“明惠子姑娘,這樣不好。我們畢竟是孤男寡女,你再比我小十幾歲,也會有閑話的。”“不會的。”“會的。”“會的就會的,我不怕。你不想結婚?你嫌我是日本人?我選定你了。”郎朗木一下子哽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開始拚命搓自己的一雙大手,把一雙大手搓下來兩條子狗毛以後,汗流浹背地說:“我四十五歲了,你想清楚了。”“我早就想清楚了,你是可以信賴一生的男人。”“我一身狗毛的人,沒人喜歡嫁給我的。”“我喜歡嫁。我喜歡一身狗毛的男人!”

哈哈哈!在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裏,郎朗木和明惠子結婚了。他們是選定了一個風景秀麗的小山上野旅的,帶著他們的小狗們。婚禮別具匠心,新郎新娘依偎著坐在兩隻木墩上,頭上戴著一圈野花,脖子上也戴著一圈。

小狗們的脖子上也戴著一圈野花,它們十分活躍。它們在一郎二郎的組織下,正進行著有條不紊的舞蹈。它們甩著尾巴,梗著脖子,立起兩隻前爪,它們有節有奏地跳著探戈、四步和華爾茲……新郎新娘幸福地笑著,接受著來自小狗們深情的祝福!也接受著來自上帝的深情的厚愛。

春去秋來,秋去冬致……一個雪花剛剛飄過的早晨,一群小狗們和它們的主人邁著悠然的方步在大路邊散步。明惠子頂著高高的肚子走在郎朗木身邊。他們手牽著手說笑著,猜說他們的孩子長得更像誰?明鏡九郎也大著肚子,一半白一半黑的肚子鼓溜溜,不時地壓到了雪上,它扭扭地悠著它的肚子快樂地走著。一郎二郎像護花天使一樣跟在明鏡九郎的身邊。一郎不住地用頭挨碰一下明鏡九郎,表情很親熱。二郎也急忙去挨碰它,但它不讓。其它的小狗們好像不關它們的事,隻管歡蹦亂跳著,追逐著……

晨光裏,一個年輕人站在不遠處正在寫生。他的手在畫板上迅速地揮舞,仿佛生怕眼中的美景跑了。郎朗木和明惠子以及他們的小狗們紛紛走進了年輕人的寫生板上,他們正笑得分外幸福……

(5673字)20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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