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和老哥的故事(1 / 3)

大哥和老哥——的故事

1陳玉秀

大哥二十歲時,老哥剛好出生。老哥是小娘養的,小娘隻比大哥大五歲,看上去像比大哥還小的樣子。大哥叫她娘時,小娘好長一段時間臉紅。大哥娶大嫂時,老哥依在娘的懷裏喝奶,咿呀咿呀學語呢。

娘老愛找大嫂的茬,大哥會站出來護著,娘就總是哭泣著數落,摔家裏的東西,好象受屈的是娘。爹像什麼都看不到,啥事都不管,爹好象怕著娘什麼。在老哥五歲這年,爹不幸死於心梗,娘隻挨過了百日,扔下了老哥改嫁他人去。大哥罵了娘,決心不再認這個娘。

光陰如梭,大哥已經是四十歲的人,已是兩個女娃的爹,開了一家小磚廠,日子也日漸紅火。老哥也高中畢業了,說要進城去闖闖,大哥很讚成,說,好男兒誌在四方!老哥收拾收拾上路走了。

好多年不知娘的消息,大哥想,好歹是娘,便去打聽,方知娘又嫁了三嫁,後死在外鄉。大哥難過得幾日都抽搐著臉,大嫂也幾日飯不香。

大嫂是個愛感傷的人,她感歎了一番人生的不易後就想起了自己的娘。大嫂的娘是去年死的。大嫂的娘臨終還有一樁心事:七妹還沒有婆家,日後找個什麼人家?就交給你了。七妹是大嫂的親妹子,年方二十三,比大嫂小了一輪帶兩零頭,天知道兩姐妹怎會有這多差頭?

七妹長得水靈標致,可就是沒有媒人敢來提親,更沒有膽大的男娃想娶。這一年來,七妹的傲氣有增無減。

老哥寄了點錢來,寫了封耐看的信。信寫了十大篇子,令大哥大嫂興奮地看了兩個小時才看透,信的大意是說,他會拚命掙錢,有一天定會接大哥大嫂及兩侄女進城裏享福。

大哥笑說,這娃子有心!大哥把老哥當娃子看,不奇怪,看著他吃,看著他喝,看著他一天天長大。大哥幾乎像父親一樣地愛護著他,直到今天。如今老哥長成英俊的小夥子了,更長了很多能耐,大哥心裏邊高興,比自己長能耐還要高興呢!

大哥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眉開眼笑地說,讓七妹跟了老哥怎樣?不等大嫂說話,大哥又說,他兩個再合適不過了!大嫂說,七妹大老哥三歲的,她不能同意的,再說了,那心高著呢!

問問她?老哥長得也很帥!七妹果然一口拒之,說,帥也不當食吃!他有何本事?要娶我的人,還沒出生呢!一習刁話氣的大嫂大叫,罷!罷!狗日的再管你就是個球!誰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七妹眼裏的姐,太古板!太老套!太單純!太沒情調。姐妹兩話從不投機,有時姐剛想多說兩句,妹就在那裏一舉手喊:停!姐便隻好晃著頭走開了。

2

老哥來信了,說自己要娶親了,隻是手頭太緊點,望大哥能寄兩個。

大哥賣了磚窖裏的存磚,寄給老哥兩萬塊。老哥收到了錢,回信隻寫了五個字:錢收到勿念。連稱呼都省了!大哥心裏頭有點不舒暢,大嫂是個不多說話的人,這時也加了一句,城裏是個花花世界,會讓好娃變的!大哥那晚一整夜翻來覆去的。

過了陣子,老哥又來信說,做了比大買賣,缺十萬塊錢,望大哥能寄多少寄多少。好家夥!獅子大張口了!大哥在心裏也盤算了一番,做了充分地分析,回信說,自己手頭現錢沒有,如果要磚倒是有點……大哥的信,老哥沒看完就扔進了牆角的費紙簍裏。

老哥回家來了,西裝革履的,好生氣派!告訴大哥,他還是獨身,上次那丫頭是個片子。大哥不再追問錢的事。老哥對大哥說,上次多虧大哥沒錢,不然會載大了。又說,這次回來,不走了,幫大哥打理磚廠。並滔滔不絕地講他的擴大再生產的宏偉計劃。大哥自然不會拒兄弟於門外,難得一個自家的貼心幫手,都是一家人!不是說:大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嗎!古人的話自會有他的道理。大哥這樣想著,嘴角就掛起了滿足的笑容。老哥坐在辦公室裏,一個電波一個電波地聯係著客戶,好不繁忙!大哥倒是騰出更多的時間去過問磚窖的裏裏外外的質量速度等等什麼樣的問題。大哥東瞧一堆活,西瞧一堆事需要動手處理,他就吆喝著人去幹。

錢,越來越多地打進來,又打出去,又打進打出的,忙的老哥的腦門子油光光呈亮亮。

老哥紅光滿麵的又陪一些什麼樣的大小人物去喝去洗去叫不上名字的勾蕩了……大哥望著老哥離去後車輪卷起的一溜煙塵,心裏的感覺是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來。

磚廠又征收了一塊地,果然又擴大了一次,又招了些人手,也招了幾個女的。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哥沒有再過問磚廠的收入支出方麵的事,老哥也從沒有空閑往這上麵扯。幹到今天,磚廠倒象與大哥無關聯了,許多人為大哥叫不平,可大哥不計較,現在人誰會討那個人嫌?

3

大哥是個閑不住的人。他又開了一個小服裝加工廠。要七妹來做總檢理。七妹過去學過裁縫,該算是行家。一是二十六七的人了,再任性也該知道好歹的,大哥可是多半為的她,大姑娘了,沒嫁人,也得幹點正事了,這是大嫂的提意。

大哥很能幹,幹一行愛一行的坯子!雖然近五十的年紀,不是年輕,但還不老,也該算是壯年,隻是高大的身軀背已有些彎駝。買下兩間半廠房,收拾的也瞞亮堂,雇了個老師傅把關,再雇了七八個女縫紉工。開張的那天,大哥剪的彩。大哥那天也挺帥,打了領帶,是七妹給打的。那天大家都很開心,尤其七妹,整個的一天臉都在笑!

七妹近日象變了個人似的,有說有笑的,勤勤懇懇地做著每件事。大嫂說,七妹大了。

這天,七妹很神秘兮兮地叫住姐,像說悄悄話似地湊近姐的耳朵:姐,你不用總在這裏的,這裏有我呢!做老板娘的,姐,你得會做。姐笑了說,教教姐,怎麼做?四十幾歲的女人,要去光顧美容院,一天一次,要去逛精品服裝城,選高極優質化妝產品,要常去按摸房,天天早晚做健美操……

七妹的學問不知怎麼學來的,好象天生聚來的。大嫂自愧不如。大嫂沒有聽七妹的,她依然天天光顧這裏,幫助清掃打點雜亂的東西,偶爾會早回去一會做晚飯什麼的。

大哥不做事時,坐在那裏是很安靜的,時而吸支煙,半小時一支,很有規律的。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哥兜裏的煙都是七妹塞的,很清淡的一種茶味的煙。七妹不抽,她望著大哥抽時,會想一些事情的,便會走神……

七妹望著大哥時,眼神裏有種東西在飄,像有許多想說的話又不能說的樣子,楚楚的神情……似乎有著難已言明的疑問急切地需要大哥心靈的回映。

一日,大哥看了七妹熱辣辣的眼神,心跳的好厲害。大哥是過來人,大哥怎會不知裏麵的內涵。大哥有著幾分害怕的同時,更多的情緒是高漲!好多年趨於平淡的心潮,突然被撩發起的心顫,讓他精神煥發,仿佛微駝的背都直了起來!

大哥和七妹單獨在一起的機會並不多,大嫂也是個機靈人,他總會在關鍵的時候很得體地露麵,有意無意地打破那個旋渦裏孕育的歌。大嫂是個有心人,她時常會用講故事的方式講一段別人的故事,讓大哥和七妹聽。大哥懂!七妹也懂!她甚至單獨幫助大哥分析問題出在哪裏?建議他別再去了,那裏交給七妹打理。然而,大嫂的心隻是一相情願,一個電波打來,有件事需要大哥處理,哪有不去之理?大哥的心不得燒死!要發生的,終會避免不了,欲說這是大嫂的予知,還不如說是大嫂的命該如此有這一劫。

就在那一天的那一時刻裏,七妹給了大哥一個機會,大哥忘情地拉住了七妹……

4

大嫂很長時間沒去服裝加工廠,她之所以沒去,除了近些日子身體的某個環節不很舒服外,再就是去那讓她的心感到太累!她想,是你的,別管他,他終是你的,不再是你的,也就讓他去了,也好幹淨!

大嫂蹲在家裏安心地看小說,全是悲劇的,連《紅樓夢》這類深邃的書,她居然也看得入了骨髓裏。問:誰解其中味?答:我解其中味!大嫂看這些書時,把那裏所有的悲劇人物全想成是自己,她說,人的一生,總是以悲劇形式收場。不管你曾經有多麼的燦爛輝煌,也不管你曾經多麼高貴富足,死了!就是終結!一切恩怨情緣也就此了結!一把心酸淚,滿紙荒唐言,不過到頭來,荒塚一堆草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