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鳶心下一沉，已經預料到不好，但她依舊不死心地問，“那個男人呢？他後來怎麼樣了。”
“五年之後，這個村子感染了瘟疫，飛禽走獸，無一存活。”那聲音也跟著歎息，哪怕知道他們會再入輪回，依舊可憐他們一生操勞。
木鳶閉上眼，隻覺得煎熬，原來這就是求之不得的痛苦，事到如今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不單隻是想活下去，可有了那些妄念，驚怕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她的前世，她害怕自己淪落到同樣的下場。
接下來她的輪回也並未改好，她已經記不清是多少次意外滑胎，她的父母也各有反應，有的哭天搶地撕心裂肺，有的人怔愣坐在原地，像是行屍走肉，也有的人鬆了口氣，徹底擺脫了麻煩，有冷漠地看著他化成一灘血水，從自己的腹部裏流出，有把她的屍首當做籌碼與男人談判。
無一例外，都沒有能生下來，可她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世了，兜兜轉轉在輪回所中來去，出生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尚且能心平氣和，死了回到輪回所，前幾世的記憶加在她的身上。哪怕是個胎兒，她也有意識，她也想活下去。想活的心思越重，心中的怨氣就越濃。
木鳶忍不住質問，“我是做錯了什麼？怎麼次次輪回都這樣慘烈。”而且每一次滑胎她也跟著疼，五髒六腑被什麼東西攪爛了，又無情地被水衝走，流入冰冷的大海。她的臉已經白成了一張紙，毫無血色。
這種命運的安排，讓她連找敵人報仇都不可，一次次都是意外，每一次都不得苟活。
那聲音解釋道：“並非我們在攪弄風雲，而是你的命運早已被天道書寫好了，冥界眾人隻能旁觀，不可插手。”
這就奇了，“我是大奸大惡之徒嗎？旁觀那麼久，轉世的胎兒並未作惡，哪裏來的孽障。”
它道：“你是神女用過的軀體裏長出的一絲魂魄，本不該存在於天地之間，幽冥界沒有你的一席之地，也無法左右你的命運。神女死了，她無魂魄於世，你借著她的氣運在天地間活了下來，本是一絲魂魄，等著時間消耗，自然也會散於天地，可是有人欲，有妄念，希望你能入輪回，這才有了一幕幕的悲劇。”
木鳶隻能跟著看下去。
忘川河水，冰涼無比，那些寒氣在水麵縈繞，又裹著一艘船，白霧之中看不清，遠遠地隻見一盞油燈隨著船體搖搖晃晃。忘川翁的手也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他的耳邊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一個瘦小的女人蜷縮在船頭，雙眼無神地看著泛著水波的水麵，她穿著一身白衣，輕輕一動，鮮紅的血就已染紅那一處。一見她，隻覺天地間是叫人絕望的白茫。
忘川翁不時地回頭看看她，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送她了，這孩子也從原先的期盼，一點點變得沉默到現在的麻木。河上的風很大，吹起她飄落的發絲紛紛揚揚，忘川翁讓她進船艙裏好好地休息。
女子隻是搖搖頭，怯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