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的輪回都是她自身修煉的好時機,吃的苦楚越多,能得到的結果越好。
無患滿意道:“所以這次她能撐到一歲才死,隻是活得越久,她死的樣子會更慘。”世間沒有兩全法。
和顧千白接觸久了,她也開始操心起來,她再三警告道:“你一次次地來,每次隻能看著不可插手人間事,否則那些天道的反噬隻會越來越強,就因你都會被牽扯入其中,而她則會被撕碎,連輪回的可能也沒有。”
顧千白自然明白,有些事情不會操之過急,她的命運,能這樣已經是大家努力的結果,他怎麼敢打破原來的棋局,“我明白,我要做的事情遠比私情更重要。”
無患滿意地點點頭,命運不公,而她又承受著天道的怨恨,那些恨意就是淩遲,是刀,一點都在剜著皮肉,日複一日,人最終變得麻木。這世間的事情,已經無法再讓她疼痛了,每次新生她呱呱墜地,懵懂嬰兒還不懂什麼是人間繁華景象。可憐的是,她還沒來得及長大,就一再被命運拖入深淵。
又一次,她站在忘川河畔,漠然地等著船夫搖著櫓,接她上岸,再入輪回。
這次她很幸運,一出生父母就因意外死亡。她不需要背負,牽連父母的罪名。人間掀起戰火,而她死於戰亂,更讓人覺得幸運的是,她這次已長到十歲,多看了些人間風景。船艙裏端坐著顧千白,她立在船尾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掀開簾子走了進去,穩穩地坐在了幾案的一邊。顧千白的手中有一杯酒,她冰涼的手摸上去被刺得發疼。
她忍不住哀求,“為何不讓我魂飛魄散,你是幽冥的神仙,不過是決定小小凡人的去留,舉手之勞。你就當可憐我,讓我解脫。”
顧千白幻出一個酒杯,白皙的手與褐色的酒杯交映成趣,為她續上一杯,一再寬慰,“或許你覺得痛苦,可是你不經曆這一遭,怎麼讓自己更加強韌,抵禦那些傷害,現在看似痛苦,可終有一日你能掙脫樊籠,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喝得又急又快,將她嗆得直咳嗽,她忍著痛苦道:“那是什麼時候?我還要輪回多久,是每一次都這樣等待嗎?涉過這片冰冷的河入輪回所,又重複一次。那麼這一回呢?我又會出生在哪裏?受怎樣的人間疾苦?我死時才十歲,戰亂已平,新帝登基,一片欣欣向榮,我隻要再撐一會兒就能過上好日子,可是我就死了。”
顧千白琢磨著,“一世才活了十歲,可你的生魂卻是二八少女,你再入輪回,就可再長些歲數,等到你壽終正寢的那天,這些苦難就能結束了。”
她繼續追問,“壽終正寢?我這樣日複一日地熬著,每一次輪回都不得善終,哪有壽終正寢的那一天?”她的聲音漸漸不可聞,神情消沉,可還是強打起精神應付接下來的輪回。
顧千白也忙,木鳶看著她在天界與幽冥界來回折騰,每次都行色匆匆,有幾次都沒有趕上她的輪回,隻能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躍入輪回台,與她剛好錯過。木鳶放棄計算她的輪回次數,她放棄站立,不體麵地跪坐在地上,渾身無力,支撐著她的雙手也在打顫。她想喚顧千白,可沒人看得見她,千白也不能,到底是沒開口,隻能撐著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