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陵未料及成親竟是如此簡單的事，莫說拜堂敬茶了，便是人影兒都瞧不著。
從前村頭老張家娶兒媳時，不說鑼鼓喧天，倒也萬人空巷，整個村的人都愛去湊個熱鬧沾沾喜氣。新娘子從牛車上下來時，穿紅著綠，一堆人圍著笑著，都圖個喜慶。
至於她——
她昨日入府，被一個小丫鬟領到了一處空曠的院落，便就此落腳了，偌大的院子除了一個小丫鬟便再也無人了。
她說不上失落，也說不上委屈，隻是覺得空落落的——如此便嫁為人婦了，像做了一場夢。
翌日清早，來了兩個婆子，給她換了件新衣裳，將她塞進了一頂轎子裏，晃晃悠悠圍著府裏繞了一圈兒。
她被晃得頭暈胃酸，酸水都要吐出來了，卻聽到婆子高聲喊了一句停轎。她原以為要去捧著牌位拜堂成親，下了轎子卻發現又繞回了原點。
“世子妃今後便住在積蓬院了，起居飲食皆有人送來，無事不得出院。”
陵陵眼冒金星，好容易站穩了，入眼便看見了昨日來的院子，她倒沒留意過這院子的名字，隨口問詢：“積蓬院可有何寓意？”
婆子連看也不看她，說完便轉身領著轎夫走了。
院裏的小丫鬟噔噔噔跑來：“世子妃，喜房準備妥當了，隨奴婢來罷。”
小丫鬟名喚石榴，是前兩日方從外頭買來的，將滿十五，比陵陵還小。她一路上讚歎王府的繁花似錦，雙眼冒光不可置信自己有幸來王府伺候，還是伺候世子妃這般地位高的主子。
“世子妃有所不知，奴婢先頭去了庾府，可是嚇人，走了半個時辰都沒望不見頭兒，規矩大，人又多，管事婆子嫌我年紀小，隻留下了我姐姐……”
陵陵一句也沒聽進去，卻由著她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如此冷清的院子，幸好還有個多嘴的丫鬟添點兒人氣。
陵陵踏入喜房，裏頭果然布置得很好。紗幔絲絛用的雖都是素色，卻流光溢彩，可知價格不菲。屋裏處處精巧，處處素雅，不見喜色。
也的確不適合見喜色。
石榴方才一直守在院子裏，喜房都是婆子來布置的。她一進來瞧見立刻住口了，同情地看向陵陵。
她年紀雖小，卻也知曉大婚要用紅色，便是納個妾也無如此樸素的。這喜房處處素白，哪有一點喜慶可言？
果然，便是嫁給世子又如何，一個死人，這輩子算是折在這院子裏了。
陵陵卻不曾留意到小丫鬟同情的目光，四處打量著房間問道：“石榴，這是你的本名？”
石榴點頭：“是呀。”
陵陵忽而一笑，叫石榴看呆了。雖二人已相處了兩日，這還是她頭一回見世子妃笑呢！原來世子妃長得如此好看，難怪同是窮苦出身，她卻能嫁到王府裏頭來做主子呢，想必是模樣入了王妃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