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陵素日裏蓬頭垢麵,任誰瞧了都是個野丫頭。可自今日一梳洗便露出原本的姿容,的確令人刮目相看。
她長了一張下頜尖潤的小鵝蛋麵,不施粉黛十分清秀,那略彎的黛眉不畫而黑,一雙烏眸清澈。她不笑時,神情冷淡頗有幾分不怒自威;一笑,眉眼便染上一抹媚色,微挑的眼尾竟有些惑人。
石榴一直以為這主子必然不好相處,得小心翼翼伺候著,沒想到今日竟見了她不同的一麵,看起來還挺……挺平易近人的。
“世子妃,可是奴婢說錯了話?”
陵陵斂了笑意,隨手打發她:“你去自己屋裏罷,無事不必來伺候。”
石榴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事,連忙跪下請罪:“求世子妃恕罪,奴婢知錯,求世子妃饒了奴婢。”
這是哪出?陵陵驚訝退了兩步:“你跪什麼,我是叫你回去歇著,坐轎子晃得我難受,我也得歇歇了,又不是要趕你走。”
石榴見她沒有生氣,這才鬆了一口氣,小聲道:“多謝世子妃。”說完就起身忙不迭走了。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
陵陵搖了搖頭,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個小姑娘。她身處精致華麗的房間內,五迷三道,不著四六,後知後覺地想:“吃穿不愁還不用伺候丈夫,還有這好事?”
不過……
她又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積蓬?石榴?這趙王妃真會寒磣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給她仇人娶媳婦呢,哪有如此對待自個兒兒子的?”
她小聲嚅囁完,褪下了身上布料柔軟的衣裳,掛念高牆大院外的阿娘和大哥。
佟家新買的宅子已搬離了那窮鄉僻壤的郊子,隻是離王府也不近,隔了有五六條街。
一千兩銀聽著不少,可是阿娘和大哥今後要用錢的地方還多,不能都砸在宅子上。
上京城貴人多,宅子也價高,她便選了一處偏僻而冷清的地方,不大不小的三進出宅子,雇了兩個丫鬟和一個廚娘,又給大哥雇了個小廝。她將佟家的事處理得井井有條,安排妥當後才進了王府的門。
入門前一晚,佟母仍在叮囑她,過了門便是別人家的了,一定要孝順尊敬公婆,別叫人捏了把柄。
“呿——”
陵陵冷嗤一聲,仰頭倒在榻上。莫說孝順尊敬公婆了,隻怕今後是見不到那尊貴的王妃的麵兒了。
她也樂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