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門的小廝遠遠望見了世子妃,嚇得立刻攔在了門前:“世子妃,您可要出門?世子吩咐了不許出去的,您別為難小的。”
陵陵麵色如紙,也不知是凍得還是怕得。
她呆滯的目光落在了滿臉驚恐的小廝臉上,啞聲道:“哦,你還不知道罷,世子許我出門了,這些天府裏的下人都不敢說話,恐還沒傳到你這裏來。世子道快過年了,特許我回趟娘家,你若不信便去問問世子罷。”
小廝哪裏敢去世子麵前問話,心道世子妃既能出了積蓬院,應是世子答應的。他便不再多攔,抽了角門的門閂,恭敬將她送出了門。
如今滿洛陽都在議論琅琊王氏獲罪一事,街上人三五成群,也不覺天寒地凍,聚在一處討論得熱火朝天,不見任何畏懼之色。
琅琊王氏乃四大家族之首,於整個大康都是舉足輕重的地位,如同神壇之主一般的存在。
可就是這樣的門閥,竟一夕之間一落千丈,從神壇跌落到了地獄,摔得七零八落、粉身碎骨。
即便再過幾年還能重整山河、逆襲歸來,也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真叫人難以置信,也不由得令人津津樂道,幸災樂禍者幾何,哀婉歎惜者幾何,都與陵陵無關。
她充耳不聞,一路奔到了佟家。
佟家就在那窄窄的小巷子裏,緊閉著門戶,陵陵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敲響了門。
應門的還是小廝,隔著門板低低問了一句:“是誰啊?”
陵陵嗓子還啞著,第一句是我竟沒發出聲來,隻得提高了音量又道了一句:“是我。”
小廝認出了她的聲音,連忙開了門:“原來是姑奶奶回來了,這麼冷的天,快進屋裏暖著罷。”
她沒理會小廝,直奔堂屋而去。
屋裏燒著地龍,被她帶進來的寒氣撲了一撲,卻並未就此被侵蝕,不多時便將寒氣反噬了個幹淨。
佟遇正坐在輪椅上看書,佟母手上縫製著新衣,二人見了她不約而同露出笑來。
“我想著快過年了,王府裏事多,你脫不開身,還當你年前不會再來了。外頭這樣冷,快過來烤烤火。”
佟母上前拉住她的手,進了裏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笑著調侃:“是長了些肉,可見吃得不差,世子殿下同王妃娘娘待你可好?”
佟母的手很暖,覆在她冰涼的手上,令她刺痛了一瞬。
佟遇的神色一如既往,溫文爾雅,和風細雨般:“陵陵,上回我染了風寒,沒見到你,你這些日子在王府如何?”
陵陵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從何說起,默默垂下了頭。
她的神色與以往大不相同。
佟遇忽而就明白了一切,放下了手中的書。他濃茶一般溫潤的雙目中掠過一縷近乎瘋狂的喜悅:“陵陵,阿爹的仇報了,你開心麼?”
佟母一驚,往前走了兩步:“遇兒!”
不是說好了不叫陵陵知曉此事麼!
她又連忙看向陵陵,卻見後者並無波瀾,仿佛早已得知了此事,不由得心口一跳,聲音微微發顫:“陵陵,你……”
陵陵目光呆滯看了佟遇片刻,終於找回了聲音,她聽到自己問:“青曼呢?”
佟家母子二人大驚失色,卻一齊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