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如此說著,神色卻與口中滿不在乎的話截然相反。
盛彧被她的一串話堵了個正著,愣怔著反應良久才堪堪琢磨出了點意味。
他略一挑眉,非但不計較她以下犯上,鳳眸中反而染了些興味:“你生氣了?”
陵陵一噎,借著酒勁,毫不畏懼頷首道:“對,我就是生氣了,我這個人就愛生氣,殿下才知我的真麵目麼?我生我的氣,與殿下有什麼相幹?”
他眼中笑意更甚,微微前傾離得她更近了一些,聲音也含了些溫存之意:“為何生氣?是不是瞧見了我與溶月——”
“嗬——看來殿下是雅樓的常客呀,連小娘子的名字都記住了,溶月,真是個好名字,配得上她的美貌!”
陵陵痛痛快快一頓冷嘲熱諷,說完後才發覺自己心中鬱結更深,看著他那張嬉笑得意的臉,莫名生了一股委屈,不由得鼻子一酸。
她連忙拽起被子蒙上了頭,不願被他見到自己的模樣,聲音染上了哭腔:“殿下去找你的溶月罷,我要睡了。”
“溶月有自己的事,我找她做什麼,我是來找世子妃的。”
盛彧支頤看著微微顫抖的被子,一手圈住她,低低笑了,輕聲哄道:“行了,我去雅樓是事出有因,不是你想的那般,別吃醋了好不好?”
聽到最後一句話,陵陵終於清醒了幾分,心中起了軒然大波。
她方才是在吃醋麼?
她竟然會吃世子殿下的醋?
不該如此的,她不知何時便會給謝錦辭讓出這個位置,哪裏輪得到她吃醋?
陵陵定了定心神,掀開被子,淡然看著他那張溫柔淺笑的臉,道:“殿下誤解了,我並無此意。時候不早了,殿下也早些安睡罷。”
說罷,她側身躺下闔了眼,卻未曾見到身後的盛彧麵色凝住一瞬,不複方才的柔情。
昏黃的燈光映在盛彧的臉上,那雙鳳眸暮色沉沉,晦暗不明,眉宇間透出一股淡淡倦意。
九刃來書房時,就見到他倚坐在羅漢榻上,輕仰著頭靠在壁上,在……發呆。
“殿下。”九刃上前兩步,低聲道,“庾府警惕性太高,潛入兩回都不曾尋到真正的賬簿,且已打草驚蛇,他們的布防會更嚴密。”
盛彧緩緩回神,應了一聲:“溶月會從庾五郎那處下手,靜待時機罷。”
九刃頓了一頓,又道:“世子妃今日又險些壞了殿下的事,殿下為何遲遲不肯處置她?殿下大業未成,不可因區區一個女人毀了心血。”
他的聲音冷而厲,仿佛隆冬結冰的河麵倏爾炸裂,肅殺之意尤其。
盛彧目光移到九刃臉上,眯眼看著他,沉聲道:“九刃,我再說最後一次,做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輪不到你來過問。”
九刃未應,隻僵持了須臾,悄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