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量辨析一個修成精的妖怪是不是千年老王八型的巨擘大梟,要看他的手段是否狠辣陰毒,做人待物是否輕重急緩拿捏有份,性格脾性如何,忌憚什麼,嗜好什麼,都有講究,看似荒誕,其實不然,裏麵蘊藏大學問。陰陽學的大宗師吳伯侃先生曾經說過,秤骨術和相麵術以及堪輿學中的趨吉避凶觀宅門陰陽協調之術都是玄之又玄的東西,尋常人看待它無非就是嘩眾取寵的江湖下九流騙術,不高明上不得台麵。
然而,無稽之談往往才是真理殿堂中那最精髓結晶,支撐整個龐大學術的唯一支點。
老太師,你說本王說的是對還是不對。”鎮北王一身九蟒五爪的王服,負手背後,一臉祥和,走在所有王公大臣的最前麵,踏在千步階的步伐有條不紊,語氣不糙卻鋒銳暗諷味道十足。
胡須雪白,佩珊瑚頂戴,罩九蟒五爪朝服,前後胸口繡繪著一隻丹頂紅潤,白翅高展的尖嘴白鶴,立在一方山崖河畔處。
七八十歲步履蹣跚的老人望著身前步伐稍微緩慢的中年男人背影溫潤一笑,那雙滄桑布滿暗紋的手掌不自覺的撫摸頂戴上那三眼花翎,忽然風輕雲淡道:“王爺妙語,你看這皇城布局如何?”
廟堂內大爭鬧,廟堂外小拌嘴,這種街邊潑婦似地的吵架方式確實有些針尖對麥芒,跟在這兩位文武大臣中第一號人物的文武大臣們都躡手躡腳小心謹慎,步伐也自覺的慢了半拍子,生怕一個不慎被殃及池魚,這樣一來隊伍明顯分為兩個集群,而互相諷刺挖苦的兩人就顯得更加鶴立雞群。
鎮北王一臉玩味的轉頭,正視已經年入古稀的老太師,心裏唏噓感慨了一番,兩個同殿之臣就差沒同室操戈了,能坐到位極人臣的位置,除了需要大家族的深厚資曆廣泛人脈外,還要懂得為官之道,宦海內的勾心鬥角沉浮遷升,誰不懂得在這個中京官場圈子內結交朋友,這以後的路才會越走越寬越走越廣,但也正是這種深諳狡兔三窟至理名言的巨擘大梟才明白,廟堂之上群臣和睦相處對於當今文治武功德才千古的皇帝陛下是多麼大的隱患,所以皇帝陛
下希望大臣們互相鬥,他和老太師就順應天命狠狠的鬥,不過有一個大前提要拿捏好分寸,爭而不結黨,鬥而不內訌,這就是他和老太師揣摩聖意得出的潛規則。
“深談說不上,隻是皇帝陛下最近下旨修建改動的幾處地方頗為耐人尋味。”平頂王嗬嗬輕笑,低下頭,柔聲道:“《周易》上說,國都一般都建在龍脈上,也就是藏風納水,三麵環山一麵臨水的地方,而炎京從全國大勢上看恰符合這點,屬於龍翔劃空,負陰抱陽,一龍統馭四方的格局,這點無懈可擊。
然後就是細節,整個中京分為外城,內城,宮城,皇城,先祖曾經說過,風水之事,易靜不宜動,不管前人點穴看脈有什麼瑕疵紕漏處,能不動就不動,否則沾染了世俗氣息,驚擾脈運,輕則此後運氣不佳,後人漸漸蕭條衰頹,重則全族罹難有性命之憂。
皇城處在整個炎京橫縱軸線的交彙處,四周環繞天壇,地壇,月壇,日壇,左有太廟,右有社稷壇,聖上卻恰恰修改整個龍脈的穴點處,朝殿太和殿一動土,可謂牽一發動全局,陛下有在太和殿建須彌山之意,不是千古大福,就是萬古大禍,福禍難料啊。”
“做臣子的,切忌不可揣摩聖意,王爺慎言慎言啊,這話不能傳,人言可畏,隻管盡人事聽天命。”老太師深深瞥了一眼將整個皇城布局分析的入木三分的鎮北王,這個年輕人能坐上這個與他並肩的位置確實得到來那個老對頭的真傳,廟堂之事,自古以來都說臣子們看似貌似誰都不待見誰,其實背地裏該和和氣氣還是要拿心結交,強勢被架空的平頂王懂,他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更是沉寂此道大半輩子。
兩隻道行高深的老狐狸各懷鬼胎,又不約而同的互相攻擊,言語犀利尖酸,刻薄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