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態安靜的韓知命在全身湧出跋扈氣焰的吳慶陪同下,踩著小碎步子向青花樓第四層走去,他這位在京師混蕩了十幾年的哥們帶著他參觀了整個青花樓三層,獨獨不提及四層以上,故弄玄虛也罷,另有深意也成,他懶得深究,反正都是要見識,早晚都一樣,神秘感十足。
閣樓是泓鬆木鋪成,樓頂懸著幾杆水晶大吊燈,刺眼比大正午的太陽都毒,燈火通明,大廳中央擺著幾張狐皮軟椅,中間是一張放大的平台,四周用圍欄包裹成一個圓形,基本上和一樓的裝飾大同小異,唯獨不同的是四樓比一樓冷清太多,偌大的一層閣樓算上韓知命和吳慶寥寥不過十幾個人。
平台外,站著談笑風生圍成一堆的形成一個小集團的十幾個青年第一時間注意到一臉倨傲的吳慶和擁有一雙安靜眸子的韓知命,本來有些小爭吵的小集體停止喧鬧,不約而同的向兩人走來,能踏足第四層的人物在京師都是有頭有臉有權有勢的大閥官宦子弟,家中直係一脈最少有一個從二品的京官大員。
領頭的是上次在當鋪被韓知命嚴重警告的周凡,圓滑的很,好像忘記了上次和韓知命的的尷尬,他第一個打招呼,走到吳慶身邊,十分服氣,熱情道:“吳老大。”
這批人大體是一個圈子,但是又分為三個小團體,遇到韓知命這個外人,誰和誰是一個窩的就能從各自刻意劃歸的位置一目了然,韓知命含笑不語,落在周凡身後靠近左邊一個小集體的幾個大齡青年眼睛裏有三分做作的嫌疑,冷眼旁觀著他,因為能夠進第四層而且是吳慶親自領上來,份量絕對不輕,都忍著沒發怒。
吳慶輕輕點頭,臉上的跋扈悄然收斂,他向後小退了一步,正好將韓知命凸顯出來,看到對麵幾個脾氣暴躁稍欠火候的公子哥一臉不耐煩的即將要轉身離開,開口道:“不介紹我兄弟給你們認識認識,不覺得虧啊,我可是聽到某些人經常在我耳邊念叨著想和我這位兄弟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神交已久,就差沒推心置腹麵對麵認識認識。”
剛想轉身離場的三個大齡青年默契的停下腳步,其中一個雙手始終背在身後穿著對襟白衫的青年猛的轉身,一雙天性陰鷙的丹鳳眼炯炯有神,盯著韓知命那張安靜如潭水的眸子,眉毛下是一道驚心動魄的細長疤痕,猙獰陰冷幾分。良久後,才緩緩張開輕薄嘴唇,眯著眼睛愜意輕瞥韓知命,輕笑道:“鎮北王府的小王爺?
八年前屠了一大幫子王府女眷的韓知命?”
韓知命不置可否輕笑,自覺眼前這個一臉陰冷的青年不是個善男信女,脊背不自覺的彎了幾分,隻有進賊窩才有的揪心感撲麵而至,內心警惕,表麵八風不動,氣氛頓時詭異起來,吳慶向前踏了一步,與語氣不善的青年爭鋒相對,小跟班周凡自覺的站在他身後,一臉跋扈的吳慶看著對麵三人一臉不加掩飾的戾氣,皺眉道:“郭老六,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們這群鳥人攆犢子滾下樓去。”
“吳慶,有本事攆人算你厲害,我認栽。”刻薄的撇了瞥輕薄嘴唇,伸出舌頭緩緩舔舐,盯著韓知命那雙陰鷙眼睛更加透著寒芒,被喊做郭老六的青年森森一笑,低著頭,道:“上次午門沒把你哢嚓了,算你命大,讓你苟且偷生的安逸了八年,一直沒能碰到你,更深以為憾,雖然我也看不上我那個豬腦的姐姐,不過你還真敢碰我們郭家的人,不老實的做縮頭烏龜敢回京,大張旗鼓挺給我驚訝,不怕死的愣頭青見過,不過,趕著投胎的倒是第一次碰見,韓知命,八年前那筆帳,我和你慢慢玩,別太早死咯。”
韓知命望著那個嘴巴刻薄,語氣涼薄,巴望著他早死的青年背影,安靜問道:“吳慶,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