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寧城監獄(1 / 2)

我彭狗蛋,六十六歲,姓彭,一個挺闊氣的姓氏,隻是這個後綴的名字有些寒酸粗鄙,我有大姓,但是因為不常用想不起來了,畢竟老了,而且我也特喜歡現在這個大俗的綽號,記得有一個我尊敬的人說過,大俗就是大雅,哎,計較這些做什麼,我就是一個對生活失望透頂而且被生活摒棄的渣渣廢物。其實之所以叫鄭狗蛋,那是同僚們起的尊稱。

如果我這手歪瓜裂棗的蚯蚓字能夠漂亮一分也不枉小王爺曾經手把手教我寫字時候的認真勁,因為不甘所以想劃拉些什麼,哪怕是用鮮血做墨汁,草棒為筆,隻是當有些顫抖的捏著草棒沾著鮮血時,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劃拉些有意義的事

我進來的第一天,就開始下了一場小雨,淅淅瀝瀝,陰雨綿綿。

我一直以一個忠心仆人的身份驕傲著,自尊著,世代為奴,卻世代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直到今天突然來到這個冰冷冷的地方,到處布滿了鐵絲和大網,領了一床肮髒的被褥,被推搡著,那些惡狗們像是趕畜生一般將我送到了一個大通鋪內,我心裏有掙紮,隻是當看到驟然圍觀的人群,那一張張不懷好意的笑臉和一個個圓袞剔亮的光頭。

我認命了,他們說,新人要按照老人的話去做,否則要把我弄死,我不怕死的,真不怕死,可是我還是照著他們的話去做了,頭朝下腳衝上倒立了一個時辰,閉著眼睛斜瞥著那些嘲弄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心口開始脹痛,小王爺曾經說有一種疼叫作痛徹心扉深入骨髓,我隻是一個奴仆,不懂這些深奧的大學問,但是我仿佛感覺到整個人的靈魂都揪在了一起扭曲旋轉,我問自己是不是因為害怕死而委曲求全。

一個堅定的聲音對我說是因為不甘,我不知道這份倔強從何而來,或者那份理性隻因為不甘被背叛的憤怒所湮沒。

小王爺,您曾說過,背叛是因為忠誠的籌碼太輕,又說過,忠誠的是人,背叛的是狗,我是人還是狗呢?

進來的第二天,天氣陰雲密布,有點陰冷。

其實把天氣說成陰雲密布,是因為我糟糕的心情,一夜躊躇沒睡著,直到天快微亮的時候小憩了一會,這裏是一個密閉的地方,看不到天隻能摸黑的隱約察覺到日出日落,那群惡狗們給我一套衣服,破爛不堪,黑白相間,色澤單調,給我像這個大通鋪內的一百多個行屍走肉一樣剃了一個別扭的光頭,腿上綁著兩個鐵球的腳鏈,很沉重。

我走了一會,用那把破舊的鋤頭幹了一陣的活後,腳腕就磨爛了一層皮夾,昨天晚上積鬱的無名憤怒又無緣無故的蒼白爆發,於是我被那群手持大棒的惡狗們毒打了一頓,像頭畜生一樣縮成一團躺在地下。

一個小老頭的尋死覓活。誰又在乎呢?

小王爺,心裏萌生了懷疑您決斷的念頭,老奴真的是一條長著反骨的走狗嗎?睿智的您是有苦衷的對不對!

能告訴老奴嗎?

吃力的睜開眼睛的第三天,天氣依舊愁雲慘淡,

僥幸的活了下來,一條賤命又苟延殘喘的活了下來,一心求死卻又一心不想求死,挺矛盾,算了。

小王爺,老奴昨天懷疑您肆意揣測您的智慧是老奴的錯,您想怎麼懲罰都成,絕沒有怨言,您的英武絕倫就是窮極渺小的我一生的小聰明都及不上您的冰山一角,隻是老奴還能有一天活著繼續伺候您嗎,想必您都已經將我忘記了吧,對於您來說,愚笨的奴才確實是一件可有可無的東西,我隻會給您端茶倒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