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能屈能伸(1 / 2)

遠離京師,韓知命坐在馬車掀開窗簾,望著陰沉天際閉目沉思,仔細品位著最近這段時間入京生的事情,雖然依舊勢出強邁,卻明顯後勁不足,京師大都畢竟是虎狼之地,天下真名士雲集之所,想和自己過不去又肯暗地下黑手的陰人太多,俗話說隻有一日捉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任何芝麻綠豆的事情如果都要自己事必躬親,小題大做不說,沒在京師闖下一片天,拱出一地珍珠瑪瑙翡翠金銀來,他自己就要被活脫脫的累死。

他畢竟不是啥牛叉可以無視五穀雜糧的猛人,不睡覺也疲乏,不吃飯也覺得餓,遇到煩心事也頭疼。手下雖然有易維這種武中穩居三甲排名和實力還要靠近狀元的大將外,就沒有能夠擺在明麵上拿的出手的人才了。

小智急才這種注定一輩子攀爬不到一個令普通人望而生畏高度的中高型人才,才是大門閥最急缺也最炙手可熱,所以,即使他有紅臉關公這種能在棋盤上縱橫捭闔當成車來用的大將,如果沒有一些卒子炮馬之類的小將輔佐也成不了大氣候。

上人禦人,中人禦智,下人出力。

他這次的目的地是一個名叫寧城的監獄,一個別稱政治家墳墓的煉獄。曾經那場曠古絕今的文字獄地震的震中地帶,在這裏受酷吏用大刑屈打成招的在過往曆史長河中稱得上大梟巨擎的人數有一個巴掌多,最慘烈也是戰績最輝煌的時候,是三百年前,醞釀十年震驚朝野上下的第一大冤假錯案文變案。那場無中生有虛虛實實的文字獄將當世大葒帝國陳唷帝活生生的從皇權寶座上拖了下來。

雖然如今每任皇帝上位登基都要明裏暗裏的打壓這個陰損的禁忌囚牢,但是它的威名遠播朝野,又豈是一時半會就能打消削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寧城是唯獨一個能正麵撼動皇權深根的大隱患。

韓知命怔了怔,從思緒中緩過神,察覺到馬車不再前行,心有靈犀的和始終寸步不離其身的燕矜兮對視一眼,下車後,抬頭仰望這座王侯貴胄都談虎色變的獄城,高達五米高寬三米厚四周撒上鐵絲鋼網的城牆和一排排高聳入雲的瞭望塔,即使陽光明媚都會另人感覺到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壓抑,屬於一個古城沁入骨子裏的底蘊。

“黑雲高兆,鐵鎖橫撐,竟將殘局付英雄。”

韓知命攙扶著一身青服的燕矜兮下車,佳人側旁,不自覺的低吟一殘詞,鎮北王府和大內皇宮那位結下的梁子殘局糾結的很。理智上,用小人利弊觀念思考,非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踏足這片能夠以莫須有罪名殺人不見血的罪孽土壤。

但是從另一方麵君子善惡的觀念來看,他應該在第一時間就來解救那些因為鎮北王府而受牽連落難的盟友、朋友、袍澤。

“吾輩不逞英雄好多年咯。當英雄的不是妻子被仇家霸占,就是兒子被敵人收養認賊作父。英雄這個稱謂遠比整個鎮北王家給我的掣肘壓力還要大的多。”韓知命瞥了眼有些傷懷一臉悲戚的燕矜兮,惡狠狠道,雙眸那抹沉重也隨著這句玩笑煙消雲散。

這次來,斷然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燕矜兮莞爾一笑,繼而望著那道堅毅的背影,秋水長眸流轉,欲語還休。

韓知命謹行慎步走到那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前,忽然調轉頭,衝著一顰一笑都漸漸在不知不覺中吸引他的燕矜兮敞開肺腑大聲喊道:“矜兮,要等我啊,別亂跑。”

遠處佳人佇足,望著孩子氣十足,彎腰將雙手放在嘴巴處向她呼喊的韓知命,心中暖洋洋的,站在寧城下,揚眉含笑,如一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華蓮花。

寧城某間囚房的地下囚室,狹小、陰寒、潮濕,

韓知命正襟危坐在一把黃楊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處,脊背彎曲,一雙眼睛盯著坐在主人座位,明顯高出他一截的光頭中年男人,默默不語。

“小王爺屈尊大駕光臨我這個下三濫的破地方,也不怕折殺了小人。”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眼睛平靜,左手捏著一張破草紙細膩的擦拭沾滿血跡的右手,八風不動,沒有地方官拜見京城上麵來人的忐忑卑躬屈膝曲意迎合,也沒有在位拿權壓人的跋扈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