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陪葬(1 / 2)

韓知命盯著一臉傷而不哀的英武女皇武昭,始終不一言,沉寂在他的悲慟世界充耳不聞,仿佛那些帝王權貴的掏心窩子話對於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無關痛癢天花亂墜的玩意。

他捏緊披在身軀外的麻色孝袍,小心翼翼從袖裏掏出一截斷成兩半的素色白虎小金鼎握在手心,站在他對麵即使脫了那身九蟒五爪升龍帝王冠後,久在上位再怎麼灑脫都拘泥世俗禮儀而令人望而生畏的武皇帝眉目輕輕一跳,然後又接著瞅頭頂高懸氣勢恢宏的金漆牌匾,微微啟齒道:“正大光明,做人做事要心存內心的陽,即便手腕再陰都不會墜入魔道,墮了性命,這叫剛柔並濟。

知命,你外公是朕的老師,臨死前有沒有說治人的最高境界是啥?”

“卑服”

韓知命輕輕絞動手心那塊素色白虎小金鼎,像一口即將爆噴湧卻還在死死壓抑克製醞釀的死火山,機械的脫了麻色孝袍,大膽向前踏了一步,堅實不容抗拒的披在了武皇帝柔弱肩膀,泛俗泛硬泛僵的講著一堆樸素的大白話,輕聲道:“我手中的是素色金鼎虎符,能調炎南太行山虎狼鐵騎十萬,是我們鎮北王韓家紮根在帝國的嫡係軍隊,以前有皇帝想要削我們家的軍權,然後我那個卑微一輩子的爺爺就當朝和九五至尊翻臉,最後鬧的滿朝風言風語,潦草結束。

這是死結,誰他媽想來搔撓一下,鎮北王韓家寧可玉碎不為瓦全。帝王有帝王的權謀,我鎮北王韓家也有自己的強野決心。替陳家一代代或昏庸或雄魁的皇帝抵抗最虎視覬覦他們如畫江山的敵人,駐守炎南太行山,和那群蠻夷打過大仗十幾回,小仗不計其數。這支軍隊是帝國最忠厚最彪炳常年在最殘酷戰爭屍骸中磨練出的鐵骨軍人,能以一抵百。這句實話不是您整天聽到的靡靡之音,而是侄子的心裏話肺腑之言。

很多年前京師死了一個富可敵國的男人叫沈萬三,雖說整個帝國三百六十行中商人地位最賤,但是全國的大商富裕奢侈到了錢能通神境界千百年來隻出了這麼一個汝東強人,來到京師被一個小卒子給弄死了,想想都憋屈,飛揚跋扈而來,窩囊的死了,沒悲涼沒滄桑成,就是當個夾尾巴落荒而逃的野狗也成啊,卷土重來總比丟了性命強,被當年一個肚裏沒貨的狗屁王爺給弄死,死的時候全身上下的衣服扒個精光,暴屍荒野,是我父親替他收的屍。

他兒子沈彩財神來京師辦喪事,二話不說跪在我父親膝下,說欠我們鎮北王韓家家一個大人情。這話往壞處想水分有九成,我不奢望他能在國家大勢和個人集團傾軋對峙中能夠俠肝義膽的站在我們家這一邊,但是有個殺了他父親的敵人在敵對,即使不敢明麵幫忙,但是背地裏一定不遺餘力活動。

我外公,我母親是他親閨女,老人死了,留了一本《國策》,誦經叔叔揣著這本官宦厚黑的神書已經下浙水,那邊看管帝國的幾座大糧倉的主事都是我爺爺生前中意的學生,全天下的文人都是,他要是死的冤屈,不敢說敲山震虎,但是文人鬧起來,三人謠言都能成虎,況且這些文辭胸墨極濃的書生要知道聖人之身的外公死於齷齪陰謀,會怎麼樣。

很少有人知道我父親當年還有一位胞弟,感情極好,因為鎮北王韓家一貫主張未繼承王位的子嗣都要遠走他鄉退避三舍,所以我那位未曾謀麵的叔叔就被配到太行山南,落草為寇成了一名內蒙綠林的大響馬盜匪頭子,拉出一批十萬人的殺人放火經常跨省流竄的匪賊魚龍隊伍不廢吹灰之力。

林林總總,能夠交待到台麵增加籌碼的東西就是這些。”

武昭依舊仰望著正大光明的牌匾,聽了韓知命這番比正麵狠心剜刀子威脅還要戳心窩的話,沒由來的心力憔悴,忽然小跑走到須彌座,站在九五之尊的龍椅上,吃力摘下那塊夯實凰木雕刻成的氣勢恢宏牌匾,她一個孱弱幾近暮年的女人死死的拽住這塊鎮的整個太和殿妖孽辟易神鬼繞道的陽剛牌匾,固執倔強抱在懷裏。

韓知命小坐在金鑾殿內唯一一把小椅子上,等著他這個自稱姑姑的女人走火入魔,嘴角上挑,微微輕笑,風輕雲淡的輕笑,癲狂輕笑,最終那塊正大光明沒掉落砸垮龍椅,砸死那個披著麻色孝袍滿頭青絲雪白大半的女人,而自己卻趨於半分人性九分半魔性的左道旁門極致中,他瘋魔笑道:“你他媽的幾年道行還能降服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