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2 / 3)

待白澤走後,那緒重又看向椴會。

椴會垂頭,冥頑不靈。

所謂真相,便和普天下所有被解開的瘡疤一樣,麵目猙獰不堪。

他是被半邊俏小□□姐姐帶大的小混混,一無是處。

而莫涯家,是根基深厚的醫學世家,大富大貴。

兩家人結緣時,這世上還沒有莫涯。

那一天他跟朋友出去,吸了□□,精神很是亢奮,回屋看見她姐姐回來,手裏拿著一份器官捐贈同意書。

莫涯的那個媽患有腎衰,且是熊貓血,所以出價兩百萬,買她姐姐一個左腎。

“兩百萬……”姐姐拿著那張紙,渾身顫抖:“兩百萬!隻要你不再吸粉,我們可以拿這筆錢回徐州,給媽修個大墳,然後搞個小超市,兩人安安心心過完下半輩子!”

他是個混混,而且吸粉,但那是他的姐姐,那個從小帶他出來,為了他敢一口掉人家耳朵的姐姐。

第二天,他就拿著那張同意書,當著莫涯他爹的麵,撕了個粉碎。

同意書不止一份,且有法律效力,但莫涯的那個爹卻好像仁善,沒有追究,甚至在兩個月後,把那二百萬的首款還是打進了他姐戶頭。

“她不喜歡我勉強別人,所以我不再要你的腎。我隻希望你能代她生下我們的孩子,價錢還是兩百萬,她已時日無多,我希望你能完成她這最後的心願。”

當時當日,那個坐著賓利的男人在他姐跟前下跪,說的是這樣動情,而且條件優渥,讓人再也無法拒絕。

於是,那個屬於別人的受精卵就這樣進了他姐的肚皮,一天天把他姐肚皮撐大。

閑來沒事的時候,他還常摸他姐的肚皮,把耳朵湊上去,聽那小子在裏麵翻騰。

那個時候,他們相處甚是愉快。

九個月後,姐姐剖腹產,生下了那個孩子。人家把孩子抱走,餘款立刻入了姐姐戶頭,兩百萬,毫厘不少。

作為代孕,這已是天價。但他們沒有發現這裏麵的不尋常,隻覺得生個孩子,姐姐住院未免太久,而出院後,身體恢複得又太慢,和人家生孩子的不能比。

但到了後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按照醫生說的,姐姐得了嚴重的產後抑鬱。到後來竟變得瘋魔,天天到人家去,蹲在恢弘別墅的門口,說想要回她的孩子。

在那期間,姐姐的確做了些出格的事。那家人開始搬家,病弱的女主人受到驚嚇,不止一次被120接走。

這樣的日子沒有維持多久,姐姐擾民,在第十次被警察帶走之後,沒有再能出來。

權威機構出具證明,姐姐患有狂躁型精神疾病,危害公共安全,需要強製留院治療。

精神病院的所謂治療,結果可想而知,在吃盡了苦頭和被灌了一大堆藥之後,姐姐的精神果然越來越不正常了。

第六個月他去探望的時候,姐姐已經不說話,不停朝玻璃哈氣,然後拿手指在水汽裏一道又一道畫圈。

他當時抓狂,強拉著姐姐說要出院,打傷了兩個護工一個醫生,其中那個醫生當場脾髒破裂。

他被判入獄,坐了三年牢出來,再去精神病院,那邊的人卻告訴他,姐姐死了。

沒有為什麼,死了便是死了,精神病院總有病人自殺,院方深表遺憾。

那個院長的語氣平淡,轉身便要秘書帶他去領他姐姐的骨灰。

一個薄皮大芯板的小盒子,稍用力就能戳個窟窿,上麵連張照片也沒有。

那裏麵裝的,就是他的姐姐。

他那在雨夜背著他離家出走,一直背著他護著他,和他連筋連肉,不可分割的姐姐。

抱著那個匣子,他跪倒在醫院門口,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輕拍他肩膀,等他回頭,那人卻急速跑開,隻留下一個倉皇的背影,看著像是醫院的護工。

而在他腳邊,多了一個油膩膩髒兮兮的牛皮紙袋。

袋子裏麵,有這個好心人簡短的說明,以及姐姐的遺物。

一張寫滿血字的床單,字跡繚亂,前言不搭後語,不斷重複同樣的語句。

姐姐在禁閉房時,就是這樣割開手腕,蘸血寫字,一遍又一遍重複寫同樣的話,直到身體裏所有鮮血流盡。

還有一張,就是姐姐的死亡鑒定書。

本來他已經麻木,已經不再哭,隻是魔怔了一般,把這兩樣東西拿出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來來回回地看。

但就在某刻,他的心神回來了些,再看那張鑒定書時,就發現了那個掩藏已久的秘密。

死者血液分析正常,左腎缺失,除此外內髒無異常……

左腎缺失!

這四個字好似驚雷,一下劈得他從凳上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