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遁走,消化自椴會處得來的靈力,繼而糾結餘部,大開殺戒。
少昊親自領兵與他對決,在水岸廝殺,三天三夜,血染滄瀾,太歲餘部幾乎被剿殺殆盡,但太歲毫發無損,在少昊心口按下一掌,而後突破重圍,洋灑而去。
西界上神們對外宣稱,此役大捷。
但下界妖魔們無不振奮,蠢蠢欲動。
低賤的沒有心的太歲,隻配給上神們淬煉法器的太歲,居然也能夠逆天,打傷西界最尊貴的白帝少昊,傷上神無數,而後全身而退。
上神們的權威,看來已並非不能撼動不可挑戰,這消息讓三界暗潮洶湧。
從古以來,任何地方,都不缺乏叛逆之眾,缺的隻是決心和號召。
而顯然,太歲隻需登高一呼,就能成為這個決心和號召。
少昊在西華殿養傷,不時有人覲見,上神們憂心忡忡,來去無非一句:必須立殺太歲!
被叨擾了幾天之後,少昊這才得空,勉強睡了一覺。
覺很淺,很快他就開始做夢,依稀看見自己雙目已瞎,弓著身,在拉一塊巨石。
那是一條好像沒有盡頭的路,路旁坐著一個人,穿孔雀藍的袍子,手裏拿著酒壺,醉得歪歪斜斜。
“敬白帝大人。”端著酒杯,他笑得是這樣暢意歡快。
少昊覺得胸悶,一陣嗆咳,旋即便醒了。
這便是他白澤想要的。
天下大亂,群魔亂舞,所有規條都被打破。作為附贈,最好是尊貴的白帝大人折進爛泥塘裏,被人踩著臉麵而過。
求仁得仁,他現在,該是去見青鸞了吧。
隻可惜,命批上他們再也無緣。
雖然自己並沒做手腳,但無論如何,少昊都無法抑製自己對這個命批隱隱的快意,掩著胸,不知怎的,咳嗽竟不能停止,一直咳到滿麵緋紅,連雙眼都漲出血絲來。
而那緒就在這個時候走進了殿來,微微施禮,而後一直靜默,等他平過這口氣。
“貧僧為太歲而來。”等那陣綿長的咳嗽結束後,那緒直接切入正題。
少昊咳嗽雖平,但還不能說話,於是示意他繼續。
“那緒想請白帝大人將這顆魂眼複活。”那緒掏出那枝上上簽:“再請各位上神聯手,將太歲魂魄逼出莫涯身體。”
“怎麼你以為太歲會這麼聽話,站在那裏,等著我們起陣,將他魂魄震出去?”
“那緒有一曲春抄,能夠喚醒莫涯。”
少昊略頓了頓,旋即矮下身來,看著那緒雙眼,道:“魂魄被逼出後呢?怒魄已毀,它這魂魄已不可滅,很快便能找到新的宿主。我知道莫涯是你所愛,但我等已受重創,不會再耗費元神,去做這舍本逐末之事。”
言語間極盡克製,但少昊性子淡而剛強,這已經是無有轉圜的拒絕。
“太歲之亂,一切本由我而起。”那緒緩聲,“所以那緒會為此事負責。”
“你如何負責?”
“魂魄被逼出後,那緒會將他逼進第九重門,將他永遠封印。”
少昊旋即沉默,凝住雙眸,深深看他。
“那緒將挖心為咒,將他永久封印。”那緒迎著他目光,聲線堅定。
“為這魔物,在這一世,你還願意將兩顆心都挖給他?”
“那緒和他早已緣盡。在這一世,第一顆心,第二顆心……,都是挖於莫涯。所以,那緒願意。”
那緒淡淡,平靜而衝和,將那顆鑲有莫涯魂眼的上上簽朝少昊遞了過去。
鴛鴦比翼,連理纏枝。
簽批姻緣,上麵如是寫道。
那緒伸出食指,略微有些流連,在這八字上輕輕掃過。
一月之後,天也瘋魔,依舊冬景。沙漠中央,月光族天坑所在,黃沙蔽日。
獻明鳥扇動翅膀,虯風激蕩,在半空橫掃,跟隨太歲的小妖們再次潰散,退出百米開外。
而沙漠之中,這時突然出現了詭異的靜謐。
風止雲住,連沙漠一直蒸騰的熱氣也好似被凝凍。
一線天光投射下來,細小的沙塵也似被鍍了金,緩緩流瀉,幾經折射,最後照進天坑那個終日不見陽光的平台。
第九重門打開了,依照以往經驗,會開至多兩個時辰。
在平台正中,太歲右臂微創,跟前站著那緒,而少昊則領著六位上神,站成七星之勢,將他團團圍住。
太歲頹肩,右手食指輕輕擱在唇邊,笑得恣意而又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