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大涼州地界,風景卻日益荒涼。路邊的小草東倒西歪,有的連根被翻起,好些樹枝被折斷,還有些樹幹被扒了皮,露出黃白色的木肉。
沒碰到多少行人,估計是有些路人看到這陣仗遠遠的躲避了,偶爾的會看到一些穿著破衫的人倚在樹後偷偷的看。
破敗之意讓櫻花公主興致衰減,她在夏子末車邊嘀咕著,“這什麼爛地方,野花都看不到一朵,比起邯國可差多了。”
“下次你去邯國的話我帶你看看什麼是美景。”她一邊說一邊微笑著,但是這笑意在她若有所思的臉上竟又一點點消失,最後轉至傷感,夏子末沒有看清她的臉,但她轉頭一刹那露出的濃重的愁絲已經飛泄而出,像是陽光下無處遁藏的粉塵。
就在這時,前麵有士兵發出一聲驚呼聲。很多士兵圍了過去。
櫻花公主當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異動,第一時間上前去,卻尖叫得連連後退,一看到從後而來的夏子末,便撲到了他的懷裏。
要不是她那恐怖的神情,夏子末肯定以為她借機搞事。沒忍心推開她,直到她緩了過來,緊張的拉起夏子末的手往前走,“你快過來看,這個人怎麼了,好恐怖。”
“你不是害怕的嗎?怎麼還去看?”夏子末邊說邊無奈的被她拉著走,他自知是個膽小的人,本不想看。
櫻花公主顯然不是輕易被嚇著的人,越是恐怖的東西,就越有著吸引人目光的魔力。
就像死亡和墮落,對一些人總有著非凡的吸引力。自己害怕的東西同時可能讓你著迷。
那是一具屍體,蜷縮在一棵樹下,骨頭上包著皮,右手上還抓著一棵草,正準備往口裏塞的樣子。
“被餓死的。”有人說道。
“還沒死。”有人驚叫,“我看到他眼睛動了一下。”
有個年長的士兵走過來蹲在地上,摸了摸那身子,“還有熱。”他說著又去探鼻息,搖了搖頭站了起來。
看來是個剛死不久的人。
殷玉旗帶著幾個人就地挖了個坑,把人埋了進去。
隊伍繼續向前走,鴉雀無聲的。馬蹄聲和車軲轆聲顯得格外響亮,掩蓋了眾人走路和呼吸的聲音,更掩蓋了眾人無言以對的尷尬。就連櫻花都悶著不出聲,騎行速度也慢了下來。偶爾行到夏子木馬車邊朝他無奈的哀歎一下。
可是這並沒有結束,一路上,又出現了兩具這樣的屍體。
實在是讓所有人都磣得慌。
殷玉旗使勁的拍了一下馬背,有些莫名其妙,他看著夏子末說,“沒想到書上記載的路有餓死骨竟然真有其事,還是發生在現在,在我朝當中,還是最為富有的大涼州。”
“富有隻是少數人的富有。”夏子末本能的說了這句話,說完之後不自禁的咀嚼著,覺著一不小心說出了自己一向不願談論的那些虛無縹緲不著邊際的東西。
殷玉旗卻念叨起來,“說來慚愧,像我這樣的紈絝子弟從來就不會操心百姓的事,每天錦衣玉食,從來不管別人的死活,真是罪過。”
“怪你何事?誰都無能為力的事何必如此傷神?”
“你看看羅川平,我和他相比,簡直是小草對高樹。”殷玉旗莫名的自惱起來,隨即又覺察到自己失態,向夏子末道歉。到了最後又仿佛喃喃自語道:“我爹說得沒錯,四大家族裏就我最沒出息。”他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羅川平那邊情況怎麼樣了,真希望能早點改良成功。”
夏子末被他的這番自責搞得莫名其妙,要是敏感一點,還以為他在含沙射影自己呢,論起沒出息,在京城真沒有誰比得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