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櫻個子嬌小,麵容清秀,對付犯人的手段卻是毒辣得很,毫不心慈手軟。

瞧著牛博仁像是暈了,半晌沒個動靜,她單手抄起旁側一盆冷水便潑了過去,吼了聲:“牛博仁!”

鳳卿昭眼皮跳了跳。

渾身是血的人腦袋終於動了下。

透過往下滴水的發簾,鳳卿昭發現那人緩緩睜開了眼。

鳳卿昭沒有多餘的問話,朝牛博仁直接開門見山道:“你為何殺牛二?”

聽得牛二兩個字,牛博仁低垂的頭顱緩慢地抬起來,看清問話之人是個女子時,他突地猙獰一笑:“你是誰?”

他沒有否認。

鳳卿昭鎖緊眉頭,沒曾想真讓她蒙對了,果然是他殺了牛二。

如此,那所有一切都說得通了。

長櫻手執長鞭在空中一聲裂響,斥道:“哪那麼多廢話,你作答便是。”

遭了一日鞭笞的牛博仁,自然知道眼前這女人是何等手腕,頓時瞳色黯下去,耷拉著眼皮擺出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有氣無力道:

“殺個臭樵夫而已,需要勞什子理由,被你們捉住,反正都難逃一死,還有什麼鍋需要老子背的,盡管提出來就是。”

鳳卿昭心裏僅剩一丁點的憐憫之心在那一句‘臭樵夫’,及視人命如草芥的語氣中消失殆盡,她嗤地冷笑一聲,道:“怎麼,你還委屈了?”

她向牛博仁邁近幾步,被厚雪洗淨的靴底踩進血汙,在白色靴子邊緣沾上淡淡的猩紅。

粉麵覆上寒意,鳳卿昭歪著頭,淩厲的眼神朝牛博仁直直逼去:“你與牛二乃一家之姓,像你這種能將刀刃對準對同族的人,做出這麼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可真是難看極了。”

她真想將這人胸膛剖開來看看,到底有沒有心。

牛博仁鼻腔裏哼了聲,十分不屑,對於殺害牛二之舉並無半點悔意。

鳳卿昭盯著他看了半晌,忽轉過身問長櫻:“方才在外邊聽聞你審問他,是要他供出些什麼?”

“這……”長櫻立即請示地看向宋羲禾。

宋羲禾眸色幽深,但沒有任何讓長櫻隱瞞的示意。

長櫻心下明了,朝鳳卿昭拱手如實回稟道:

“此人夥同翎城另外幾處醫館向百姓售賣假藥,使得疫病經年難愈,造成翎城百姓死傷無數苦不堪言。

經審查,有數醫館掌櫃對售賣假藥之事供認不諱,並同指假藥之事是牛博仁主使。

據悉,翎城所有的假藥也都是由牛博仁去城外交接,他買通官府,將假藥運回後,再分給其他醫館。”

牛博仁突然掙紮一番,狂吼著截斷長櫻的話:“不是我!我冤枉!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假藥,都是他們合夥汙蔑我的!”

鳳卿昭抬了抬眼皮,未語。

長櫻懶得與他爭辯,繼續道:“現在我們已經鎖定了售賣假藥之人,但因沒有確鑿證據而進展受阻,所以必須要有他的供詞才可,但此人不僅一直否認售賣假藥之事,還一直否認與人勾結,嘴硬得很。”語末,長櫻狠瞪其一眼,轉了轉泛酸的手腕。

若非還要他提供證據,她才不會耐著性子一鞭鞭的抽,早就一槍給他喉嚨挑破了,嚷嚷得人心煩。

鳳卿昭彎起唇角:“既然都已經查出供藥之人是誰,供詞而已,這有何難,他不願招,你們自己擬一份不就好了,再摁上他的手印,直接將人抓來對峙便是。”

長櫻眸色晶亮,知音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她這暴脾氣早想這麼幹了啊!

事實上,當她眸光錯開落在鳳卿昭身後之人身上時,長櫻眨巴兩下眼,幹笑著說了句違心的話:“這,恐是不妥。”

鳳卿昭揚眉:“那就把消息放出去,讓翎城假藥之事眾所周知,總有些人會坐立難安,定會想盡辦法來殺人滅口。”

長櫻快速眨巴幾下眼睛,她也是如此想的,但是不敢這麼幹啊,這非常時機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主要是對方頂上並非平常人,這事兒,殿下也是知道的。

而後她又聽鳳卿昭繼續說:“非常之事得用非常規的辦法,反正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將死之人,如此,那便讓他死得有價值些,待人自己送上門來殺了他過後,證據不是自然就有了,你們再出麵將其一網打盡,還省得一個個去找。”

長櫻抿著唇看向鳳卿昭的眼神都變得欽佩起來,恨不得給她鼓掌。

是啊,其實事情就是如此簡單而已,但殿下一向謹慎,萬事都必須有百分百的可控才會去做,而此事,存在對賭的概率,就怕對方穩得起不主動出擊。

但這話當著牛博仁的麵肯定沒法說出口,長櫻索性默默低下頭,也根本不知鳳卿昭這番話是故意試探牛博仁而已。

一語作罷,見牛博仁那方仍沒動靜,顯然是抱著決然赴死也不願吐露出半點賣家的消息。

這方宋羲禾也久久不表態配合她,真是半點默契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