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遠銜恩命到朝鮮(下)(1 / 3)

聽得這聲音是兩名婢女所發,眾人自是大吃一驚,當下紛紛回頭去看,隻見一名朝鮮武官站在內艙門口,兩手拎著笑般,一手提著一名婢女的衣領,徑自大步走出。另一人則將艙門撞開,徑在艙房裏搜了起來。

眼看小秀、小茗給壞人擄走,崔軒亮自是大吃一驚,趕忙衝了過去,大聲道:“你們幹什麼快把人放了”他身材長大、步伐又急,猛一下便奔到那武官麵前,正要下手奪人,卻聽崔風憲大驚道:“亮兒小心”

在兩名少女的驚叫聲中,那武官上身後仰,長腿筆直上踢,崔軒亮但覺眼前一黑,下顎已給對方的足跟擦過,須臾之間,少年郎腦中嗡嗡作響,雙眼翻白,隨即跪倒在地,竟已昏暈了過去。

新羅古武術,名喚“跆跟”,功力上乘者出腿絕快,旋踢、上踢、側踢,莫不無影無形、猝不及防,可憐崔軒亮從未見過這等武術,無從防備,剎那間便已吃了大虧。眼看侄兒倒地不起,崔風憲自是大驚失色,正要上前察看,卻給申玉柏伸手攔住了,聽他淡淡地道:“站著別動。”

“操你娘”崔風憲怪吼一聲,左肘斜出,正要朝對方胸口撞去,卻聽兩名少女齊聲尖叫:“崔二爺崔二爺您快來救崔少爺啊”崔風憲心下大驚,回頭急看,卻見那武官揪住了崔軒亮的衣襟,右掌淩空,朝侄兒的腦門比了一比,掌心散出一股紅光。

崔風憲身上涼了半截,暗道:“新羅掌。”

崔風憲是天下掌法的大行家,自知新羅有種獨門掌功,揉合中原的鐵砂掌、禪門密教的大手印,威力奇大。練者先於掌心塗藥,後於石壁上奮力拍打,初練時掌心淤黑,汙穢怕人,待得功力漸增後,掌心烏黑盡去,反生朱、金、藍、青等色,練到絕頂之處,手掌更如嬰兒般柔細。威力之大,尚在中原的鐵砂神掌之上。

申玉柏淡然道:“崔二爺,我這手下練到了‘硃紅手’,一掌擊下,可以拍死一頭牛。您想不想見識見識?”

崔風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侄兒有了個萬一。聽得威嚇後,竟是嚅嚅齧齧,連罵人也不會了。徐爾正見雙方動上了手,忙道:“申大人,你你朝鮮乃是禮義之邦,與我中華是友非敵,怎能為此不德之事?快把人放了吧?”

申玉柏搖了搖頭,道:“對不住了。下官今日若不能找回那人,來日朝鮮恐怕死上百萬人不止,為保我國臣民安危,申某不得不出此下策。”

徐爾正吃了一驚:“什麼死傷百萬人﹖你你在說些什麼?”

申玉柏不願多言內情,當下把手一揮,厲聲道:「來人,把人搜出來了」

眾武官一聽號令,人人如狼似虎,翻箱倒櫃,四下搜索那東瀛人的下落。眼見這幫人出身廟堂,洞見觀瞻,行止卻是如此不堪,幾名船伕心存不忿,欲待出手攔阻,卻給三拳兩腳打倒在地。那崔風憲空有一身功夫,此時投鼠忌器,自是敢怒不敢言,隻能忍氣吞聲,把臉別開了不看,以免活活氣死。

那群武官倒也正派,兩名小丫頭雖說嬌美可愛,他們卻是正眼也不瞧,隻不住下手查房,轉眼便搜遍了甲板,隨時都要查到下艙去。那崔軒亮倒地昏暈,慢慢也醒了過來,他茫然坐起,有些不知身在何方,左顧右盼間,猛見船上亂成一片,到處都是朝鮮武官,人人凶神惡煞,轉眼去看武功高強的叔叔,卻隻麵露焦急之色,不住朝自己望來。

崔軒亮心下茫然:“怪了,叔叔是怎麼了?為何不動手呢?”他抬頭去看,猛見到了一名武官,正自舉起手掌,對向了自己的天靈蓋。崔軒亮心下一醒,忖道:“啊呀,原來我是給人擒住了。”

崔軒亮年輕識淺,畢竟也練過幾年武藝。他凝目來看,隻見那武官掌心色呈淡黑,隱隱散發一股罡氣,倘使一掌打下,恐怕自己性命不保。

眼看那武官環視全場,並未緊盯著自己,崔軒亮便生逃命之意。可對方的掌心離自己太近,隻消反手朝腦門打下,難保不受重傷。他不敢莽撞,卻也不想坐以待斃。正煩惱間,忽見身旁不遠處有塊帆布蓬,蓬下隱隱傳來了貓呼嚕,一旁還露出了半截獅尾巴。崔軒亮心下狂喜,暗道:“這可有救了。”

此時全船上下動彈不得,有的武功低微、不敢妄動,有的本領高強,卻又投鼠忌器,說來唯一不在敵方掌握之中的,便隻剩下這隻小獅子了。崔軒亮心頭怦怦跳著,便伸手到帆布底下,朝小獅子的屁股拍了拍﹐盼望它趕緊出來咬人,屆時場麵大亂,自己便能逃脫了。

獅子雖說兇猛,卻比老虎易於養馴。這兩者雖都是獸中之王,天性卻不相同,老虎喜愛孤獨﹐隻願獨居於山林﹐自行其是﹐獅子卻恰恰相反﹐生平最恨孤單,無論進食捕獵﹐每每呼朋引伴﹐三五成群而來。是以獅性合群,遠比老虎來得平易近人。

眼看救星躲在木箱後頭睡覺﹐崔軒亮心下焦急﹐連著拍了幾下獅屁股﹐誰知那小獅子雖然溫馴,卻是蠢笨無比﹐竟以為主人要給它撓癢了﹐一時四腳朝天,肚腹向上﹐獅呼嚕打得更是震天響。崔軒亮滿麵苦笑﹐自也無計可施﹐正煩惱間﹐那朝鮮武官卻已察覺了異狀。冷冷便問:“帆布底下是什麼東西?”

此行朝鮮眾官甘冒大不諱,正是為那東瀛人而來。崔軒亮心下狂喜,知道對方上當了,他哈哈一笑,便想說那東瀛人躲在帆布下。可話臨口邊,卻又覺得不對,看這話太過於直白,不免啟人疑竇。一時間支支吾吾,居然不知如何措詞。

崔軒亮打小給叔叔嗬護長大,少知人情世故,自也不善做偽,可此時他滿頭大汗、神色嚅囓,卻比什麼陰謀拐騙還管用。那朝鮮武官越看越是心疑,便彎下腰來,朝那帆布蓬瞧了瞧,隻見這塊布蓬頗為平坦,不像躲了人,可轉頭來看帆布角落,卻露了條尾巴出來。看那尾巴實在奇異,模樣光禿禿的,生滿褐色短毛,狗不似狗、貓不似貓,尾端還生了顆大毛球,不時左擺右動,極其古怪。

俗話說“狗尾續貂”,那朝鮮武官微微沉吟,料知帆布底下定有古怪,他一手按在崔軒亮的腦門上,示意他莫要作聲,隨即悄悄摸上了獸尾巴,奮力向後一拉。

“吼”小獅子衝天而起,撲到了那人臉上,隨即四爪爬搔,又啃又咬,痛得那武官放聲慘叫,臉上已是鮮血淋漓。

獅子不是貓狗,三月便能吃肉,足歲便能吃人,果然這會兒便英勇救主了。眼看那武官腳步跌跌撞撞,崔軒亮心下大喜,忙向前一滾,抱起了小獅子,正要朝叔叔奔去,卻聽崔風憲大喊一聲:“亮兒別急著過來”

崔軒亮愣住了,不知叔叔為何出言叫嚷,滿心茫然中,忽聽背後風聲緊急,他急急回頭去看,驚見那武官早已擦去了臉上鮮血,右足點地,左腳高高旋踢,直朝崔軒亮麵上掃來。正是“跆跟”古技中的“回背踢”。

朝鮮武將天性驍勇,越是受傷掛彩,鬥誌越見激發,這一踢使足了氣力,隻消掃過了下巴,輕則顎骨全碎,重則頸骨斷折,已有置人於死地的打算。崔軒亮大吃一驚,當下把小獅子放了下來,便也飛出一腳,一招“靈猴蹬天”,便朝對方的腰眼踢去。

雙方各出一腿,那武官以足掌外緣橫掃敵麵,正是腿法中的“大割”,威力奇大;崔軒亮卻是以足踵破向敵方中盤,正是靈猴拳的“蹬”字訣,這招使將出去,上身便會順勢後仰,非但能避開敵招,尚且會搶先踢中敵方的要害,已算是贏了一招。

眼看侄兒變招如此之快,崔風憲心下大喜,正要高聲喝彩,一旁申玉柏卻淡淡地道:“別急,勝負還沒分。”話聲未畢,場內傳來一聲痛哼,卻見那朝鮮武官腳法一換,原本高踢的右腿倏忽急落,足後跟已在侄兒的脛骨上重重一擊。

都說“南拳北腿”,這靈猴拳出於廣南,創製者身形短小,腿法最擅剪、絆、挑、掃四字訣,可要說直攻橫割,上飛下蹴等等足技,卻不如朝鮮武術的剛猛威力,果然雙方以腿攻腿,便讓侄兒吃了大虧。那武官得理不饒人,眼看崔軒亮的左腿垂了下來,當下右腳前探,插入了崔軒亮的雙腿間,隨即提起右掌,便朝他臉上劈來。

崔風憲心下大急,喊道:“亮兒快逃啊”

申玉柏淡淡地道:“逃不掉的,你叫這孩子跪下,我們不想傷他。”

聽得此言,崔風憲自是又驚又急,看對方出掌摑打,用意不在傷人,而是要逼迫少年人跪倒,隻消崔軒亮雙膝觸地,銳氣盡失,便能順利將他製服,屆時自己武功再高,卻也無法上前救援了。

敵方掌底彌漫黑氣,正是威名赫赫的「新羅掌」,此時使足了力道,掌緣更是漆黑如墨,真足以拍磚裂石。崔軒亮一旦給打個正著,麵骨必然碎為數十塊,來日縱使能保住小命,怕也要因此毀容,再也不能見人了。

生死隻在一瞬間,此時崔軒亮痛得冷汗直流,什麼念頭也沒了,聽得申玉柏說話,雙膝微屈,身子立時矮了下去,申玉柏微微一笑,知道這孩子還是屈服了,正要令手下住手。卻見少年人深深吸了口氣,雙腿紮馬,左掌握拳收腰,右拳開滿掌,向前平推。

眾船伕見了這招,驀地大喜欲狂,齊聲喊道:“雷霆起例”

“八方五雷掌”起手式,便是這招“雷霆起例”。話還在口,那武官的“新羅掌”也已大軍開到。兩人掌心相觸,功力相撞,猛聽一聲破鑼怪響,那武官身子倒飛而出,連著撞破了幾隻木箱,這才止住了身子。

眾武官瞠目結舌,看這少年先前不堪一擊,一踢便倒,武藝可說十分平庸,豈料掌中功夫竟是如此精湛?申玉柏顫聲道:“這這是什麼武功?”

崔風憲冷笑道:“老弟想知道嗎?來爺爺這便演給你瞧啦。”說話間拉開了馬步,雙手如同托塔向天,單腳更已離地,擺成了一個魁星踢鬥式,厲聲道:“元帥借雷”

“八方五雷掌”第二式,便是這招“元帥借雷”,出手時宛如雷門元帥下凡,當真是氣勢磅祌,萬夫莫敵。

眼看崔風憲架式雄奇,那申玉柏心下一驚,這才醒起對方姓“崔”,當是中原“八方五雷掌”的崔氏傳人。他自知大事不妙,趕忙紮下馬步,提氣大喝:“都上來”眾武官聞聲上前,人人肩搭著肩,便在申玉柏背後排成一列,功力貫通,便要與敵方對掌。

“新羅掌”最初流傳於慶州一帶,習者多為武官,出手剛猛為主,不脫鐵砂掌、黑風掌一類習氣。傳至善德王之時,密教正式引入朝鮮,“新羅掌”也因而習得了種種佛門大神通,就此走出了鐵砂掌的格局,躋身為當今有數的名門掌功,或能與“八方五雷掌”一較高下。

雙方掌法對決,崔風憲左掌托天,右腳離地,加上他以一敵五,氣力上自也搶不到上風,不過他就是分毫不讓,那右掌仍是筆直向前,猛聽“當”地一聲金響,雙方掌心相觸,申玉柏掌中發勁,正要一舉逼倒對手,卻驚覺對方的力道隱隱牽引,竟帶得自己身子向右偏斜,背後武官也是腳步一陣椅,人人左腳皆已離地。

所謂的“元帥借雷”,便是以內家借勁為主,外門崩勁為輔,出手時掌力牽撥,對手往往身不由己,隨勢晃動,便如元帥號令兵卒,威風凜凜。

崔風憲嘿嘿冷笑,右腳越抬越高,眾武官的身子也益發偏斜,左腳也是越舉越高了。申玉柏心下大急,這才曉得自己給對方粘住了,想將對方推倒,力有不及,待想抽身卸力,卻又有所不能.忽聽崔風憲深深吸了口氣,手掌向內回縮,隨即向外一推,喝道:“崩”

掌中吐勁,向右一甩,“砰”地一聲大響過後,眾武官啊呀一聲,駒向右撲跌,霎時之間,盡數摔倒在地,鬧得狼狽不堪。

在外門掌法裏,打勁多是一昧剛猛,手法靜淨,少有變化。內家掌法卻恰恰相反,貼疊借卸,走的全是以柔剋剛的路子。崔風訓鑽研多年後,發覺天下掌法不分內家外家,其實一共隻有十種手法,合稱“逕緊靜淨切、貼疊卸借衝”,若能以內丹為體,外門為用,便能內外揉合,發出五種最難抵擋的打勁,這便是所謂的“五雷”。

“五雷”是守不住的。就像是幹將莫邪,中者立傷,果然此招使出,全場武官無人能擋。若非崔風憲近日身體違和,氣血不順,非得打死一兩人才能收場。

“”崔風憲哈哈大笑,眼看申玉柏倒地不起,便揪住了他的衣襟,將他硬拉了起來,徐爾正慌道:“震山得饒人處且饒人別鬧出大事來了”

崔風憲咬牙道:“這人敢上我的船鬧事?我便不能揍他?你老子今日若不打落他滿嘴大牙,沒臉見我大哥於地下”說到激憤處,便將申玉柏拋了起來,隨即半空劃出一掌,便要朝申玉柏臉上摑打.

海上無王法,殺人放火之事,時有所聞。崔風憲縱不能殺了對方,可打下他的兩顆門牙總是要的。眼看掌心便要擊上麵頰,忽然間半空中霧氣破開,一條人影無聲無息地落下,擋在申玉柏麵前,隨即右手輕飄飄的拍出一掌,便朝崔風憲的掌上迎去。

崔風憲大吃一驚,不知這人是哪兒冒出來的,奈何二人掌力尚未相接,一股寒氣便已襲上身來,登使他打了個寒噤。崔風憲自知對方武功高得出奇,隻得急急催動掌勁,便與不速之客對了一掌.

轟地巨響傳過,甲板上傳來咚咚腳步聲,崔風憲氣血翻騰,竟給對方的冰寒掌力逼退開了三步,轉看那人,上身雖有形蕩,雙足卻仍牢牢釘於地下,竟是一尺未讓。

“八方五雷掌”豈同小可,尤其崔風憲長年習練這套掌法,縱未發動招式,掌中亦能帶著一股獨門打勁。誰知對方竟能硬生生扛接下來,足見功夫極為精湛。

崔風憲深深吐納,他運轉內力,消解了身上的寒意,隨即凝目去看,隻見麵前站了一名老者,腰上懸了一柄青銅古劍。

眼見那老者身形瘦削,麵色泛青,好似鬼魅般的長相,眾船伕不由得暗暗懼怕。崔風憲深深吸了口氣,自知朝鮮國真正的主力到了,忙道:“大家都過來,躲到我背後。”

甲板上腳步急亂,人人都鑽到了崔風憲背後。崔風憲稍稍點過了人頭,隻見徐大人,兩名婢女、四十餘名船伕,併同那隻小獅子,人人俱都完好,不曾給誰傷了。

崔軒亮暗暗打量那名老者,低聲道:“叔叔,這人是誰?您認得他麼?”

崔風憲豎指唇邊,輕聲道:“先別說話,他們的人還沒到齊。”

聽得對方尚有高手未到,徐爾正心下更驚,忙鑽到了人群之中,隻在颼颼發抖。崔風憲自知使命重大,全船老小的性命都在自己的肩上,當即踏上了一步,朗聲道:“安徽崔震山在此,敢問來者是朝鮮的哪一位?”

四下陰陰暗暗,霧氣又濃,什麼也瞧不清楚,忽然間,麵前點燃了一盞油燈,甲板便給照亮了,一片昏沉間,隻聽甲板上腳步一拐一拐的,竟又行來了一人,聽他哈哈一笑,道:“小崔啊三十年前一麵之雅,你可還記得我麼?”

崔風憲見了那人,登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崔中久你你怎麼也來了?”

眾人藉著去看,隻見來人是個瘸老者,清瘦身材,不過腰上懸的卻非長劍,而是一柄略做彎曲的長刀,竟與東瀛刀有幾分相仿。崔軒亮心下擔憂,忙道:“叔叔,那是東瀛刀麼?”

崔風憲低聲道:“不是,那是‘百濟刀’。”

“高麗劍”、“百濟刀”,麵前這兩名老者大有來曆,先前出掌的那人腰懸青銅古劍,瘸腳的那個則是手提百濟長刀,二人分立左右兩方,已將滿船老小盯住了。

崔風憲心裏明白,這兩人正是昔年朝鮮“神功大王”的隨身護衛,過去曾隨主上出使北京,是以自己也曾見過他倆一麵。依鍁得帶劍那人好似姓“柳”,名號卻記不全了。至於帶刀老者的姓名卻還曆曆在目,他恰與自己同姓,人稱“百濟國手”崔中久便是。

朝鮮南北兩大高手都已到來,其餘申玉柏等六名武官反而站到了背後。眼看對方大軍壓境,崔風憲心下忌憚,正要過去說話,忽然全場武官端肅身形,整整齊齊向後退開,崔風憲心下一驚,才知他們還有一位主帥未到。

砰砰腳步沉重,甲板上緩緩行來了一人,霧裏依稀看去,隻見此人身形長大,滿場朝鮮武官俱是魁梧身材,可來到那人身邊,卻都矮了幾寸。

來人龍行虎步,步伐跨越極大,呼吸聲極低,腳步聲偏又極沉重。崔軒亮拉住了叔叔,顫聲道:“叔叔這人這人模樣好怪”

崔風憲定睛一看,不覺也是吃了一驚,隻見來人背負了一隻長方花崗石,長約六尺,寬約二尺半,上頭還貼著四張封條,望來便像一座石棺,讓人不寒而慄。

眼看對方腳步極大,已然來到麵前不遠,崔風憲心下一驚,忙把侄子拉到了背後,低聲道:“大家退後些。”眾人腳步雜亂,急急向後而退,恰於此時,那人也緩緩斜過眼來,隻見他滿頭黑髮,約莫三十五六年紀,鼻樑挺直,雙頰微見瘦削,卻是個極英俊的男子。

崔風憲沒料到來人如此年輕,不覺微微一怔,他打量著那人的五官,忽然見到了對方的瞳孔,霎時全身劇震,顫聲道:“目重人”

徐爾正也吃了一驚:“什麼他他是目重人?”

崔軒亮一臉疑惑,老陳、老林也是滿麵茫然,不知“目重”二字是何意思,徐爾正卻與崔風憲對望一眼,兩人都見到彼此眼中的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