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玠一聽這個名字,皺眉道:“韓常?可是上回金軍攻打長安時那人?”當初金軍猛攻長安,開始並未奏效,後來換了將,用洞屋相連掘城,倒讓守軍虛驚了一場。後來聽說,這戰術正是金軍中以善攻守而著稱的韓常所出。
“正是此人。”李貫點頭道。
徐衛抱著膀子,沉吟道:“換韓常守鄜州,看來婁宿也預料到,如果西軍進兵,鄜州是必取之地。而調馬五走,應該不是為了守延安,而是防備關中平原。”
“不謙虛地說,調馬五回去,正是為了對付我軍。上次我們攻打鄜州無功而返,皆因此人,婁宿恐怕就是想借助這一點。”吳玠進一步說明道。
“女真人早就在謀劃,如今隻怕是萬事具備。敵軍有備,而我軍倉促……”馬擴搖頭不止。
徐衛看他一眼,揮手道:“罷了,上頭有命,我們隻能遵從,各自去準備吧。晉卿和子充留下。”
眾將告辭出帳,隻留下吳玠馬擴二人。
徐衛這兩天始終覺得哪裏不對,想來想去,直到剛才才想明白。那就是,現在陝西的局勢和曆史上“富平之戰”極其相似。原來的曆史中,張浚受宋高宗趙構派遣節製川陝,他以緩解東南壓力為由,不顧將帥們的反對,執意發動富平一役,最終招致慘敗,痛失全陝。
而現在,徐宣撫的境況跟原來曆史中的張浚非常雷同。都是為了緩解南方的壓力,同樣是出於政治目的。而西軍將士與原來曆史相比,並沒有根本性的變化,甚至可以說情況更加具體。
首先,環慶那一攤子事還沒有解決好。曲端的舊部就是一個不確定的因素,聽王庶說,上個月環慶還有人意圖挑起兵變,不過大哥發現得早,及時彈壓了。從這一點上來說,陝西北路招討司指望不太上。僅靠自己這南路招討司和遠在西邊的王倚姚平仲,就想收複全陝,還要進兵河東,三叔實在是操之過急了。
其次,原來曆史上,張浚發動富平之役,再怎麼說,人家預借川陝五年糧賦,錢糧上是準備充分了的。可現在的陝西,各項革新還在推進當中,糧餉也還在籌備,貿然發動大戰役,實在不是用兵之道。
“各方麵條件都不充分,但徐宣撫執意用兵,如之奈何?”徐衛向他的兩個親信問道。
“勸阻!極力勸阻!大帥,恕卑職直言,就目前情況,若執意發動攻勢,後果難測!”馬擴這話雖然好像有些“聳人聽聞”,但卻實在。
徐衛搖了搖頭:“若勸阻有用,也不會有今天。早在返程的路上,本帥就已經再三勸過了。你們不知道,當時,徐宣撫還極力主張入援中原,這反攻金軍,已經是退了一步。”
吳玠聞言,嘖了一聲:“難怪大帥要在宣撫處置司說那樣的話,原來在徐宣撫看來,反攻鄜延,已經算是保守了。”
徐衛也很為難,明著說起來,徐紹是他三叔,好像沾了多大的光,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樣。但實際上,現在這個事,如果沒有親戚這層關係,他倒好辦一些,直接往死裏頂。反而因為是叔父,有些話倒不方便說。
馬擴扯著下頜的胡須,一會兒埋頭思索,一會兒又抬起頭來看看徐衛,似乎有什麼疑惑。但這事幹係很大,連他這有話直說的人也覺得要慎言。滿腹的心思,以至於大帥和吳晉卿說些什麼,他也沒有留意。
良久,終於橫心一條心,說道:“大帥,卑職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徐衛正和吳玠商量,如果非要進兵,怎麼會才能更加穩妥,聽他這麼一說,點頭道:“此間便隻我等三人,但說無妨。”
吳玠也把目光投向他,我倒要看看你又想到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