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雪花落在我的臉上,也像大哥一般,消失了,不知它能不能把我的思念帶給天上的阿哥?
至此,他在我心中沒有了重量。
我不知在牆頭坐了多久,從天亮一直看到了天黑。我心裏在哀嚎,我想放聲大哭,我想送大哥一程,我想回草原,我想為他報仇雪恨。
直到蘇從亭叫我下來。
我徑直地從牆頭墜了下去,把兩府的侍人都嚇得不輕。他們說,是十七爺奮不顧身把您接住,否則您的頭非撞出個窟窿不可。
後來我病了。
我因身份特殊,生病對我意味著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我從小到大,謹小慎微少惹事,就是為了少受傷、少生病。我來時,額吉特意讓我帶薩滿婆婆來。薩滿婆婆曾經是我們部落的薩滿神使受北疆人景仰。
她不但是我的成長導師,也是我的私人醫師。小時候,我經常與她一起在星光下,赤腳在草原上跳舞。
額吉每次看到我那樣手舞足蹈都膽戰心驚,因為我們‘黑戈’部落百年來都隻誕生女薩滿。
她怕她的秘密會敗露,就禁止我接近薩滿婆婆。
我至今仍懷念,薩滿婆婆係著腰間的鈴聲隨著她的旋轉,發出無拘無束的動人聲響。
她不願參與世俗,來京也如素平那般隻住在自己的洞穴裏清修,我總是把她給遺忘了。她更像佛語裏的佛陀,隻有世人需要時,才現身。
唉!我不知道我額吉握了她什麼把柄,迫使她隨我來京城受罪。
我此時很感激額吉的麵麵俱到。
薩滿婆婆蒼老的指尖拂著我滾燙的額頭道,你阿哥是天上雄鷹,他隻是回天上去了,會有人代替他來照顧你的。
她這麼說,我的眼淚又滾了下來。蘇從亭來看我時,我還在熬著高燒,默默地擦去眼淚。他讓我不要起身好生躺著。
我見他手裏握著東西,客氣地向他道謝。
他在我的榻上坐下,掌背貼在我滾燙的額頭,歎了口氣,“人死如燈滅,好似湯潑雪。若要還魂轉,海底撈明月。你再是折磨自己也沒用,釋懷吧!”
我頷首。
他把一個湖綠色的素麵小香囊遞給我,我接過聞了聞,似乎真聞到了冰涼的銀月、沁人的雪山與青青草風。
\\\"飛鳥呢?\\\"
\\\"你就是啊!”他寵溺的對我說,我的雙眼差一點就又要紅了。
“你要是有需要,往後你就喚我大哥吧!我替他好生照顧你。”
“你是皇子----”
“是我高攀了,夏那日的小王爺。”
我抬頭默默地迎視著他溫潤如玉的雙眸,破涕為笑。心想,薩滿婆婆真神了。
他握著我的手,給予我前行的勇氣。低頭看著我的指尖道:“你的手真小,你長得也不像北疆男兒----”
“那是因為我額吉是江南女子,我長得像她,骨骼偏小。”我抽回手與香囊一並縮到被窩裏,搶白道。
“難怪你懂中庸之道。”
“什麼是中庸之道?”
“執兩用中,和而不同。”
我低頭蹙眉,聽懂了又似沒有聽懂。我額吉可沒教我這些,她隻教我怎麼保護自己、巴結手足、奉承阿布、懲戒私奴、在家族中樹立威嚴,在雲中城作威作福。
我大哥的勇猛抗敵與千萬‘四方軍’的犧牲。換來了蘭妃成了蘭貴妃,換來了京城最廢的質子成了小公爺。
老皇帝給我封了爵。
他笑著打趣,這已經是部落子弟在京能拿到的最高榮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