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帶著我的新娘大大方方地走街串巷,介紹給每一位我認識的人。我收獲了嘲笑還有祝福,可不管是什麼,我都希望在奇朵好奇的眼眸中看到快樂。
我帶奇朵參加同僚為我舉行的喜宴,看奇朵坐在一群矯揉造作的官太太,如一麵獨樹一幟的旌旗,是那樣的威武。
我向她微笑,鼓勵她勇敢地昂起頭,迎視那群不堪一擊的官太太們的嘲弄。
連老皇帝也知道我娶了草原的巴圖魯為妻。特意設宴,讓我攜妻同去。奇朵擔憂地問我要注意什麼,我說什麼也不用,草原的巴圖魯,無需為任何人卑躬屈膝。
她盈淚而笑,她說她從小就知道,吉達少爺是整個草原最仁慈人。
我笑而不語,心裏卻為自己感到可悲。如果我真的仁慈,我早就赦免奇朵的私奴身份了。我需要她,所以我隻能為她砌起堡壘,擋住她頭頂的風雨。
我在老皇帝的讚美聲中,聽出了他的滿意。這樣就沒有能再質疑,我與蘭貴妃的不清不白。
所有人都笑我娶了個憨妻。
可自從阿蘭入宮後,我從來沒有這般心滿意足過,終於又有一個人,能在我入睡時,跟我說上幾句北疆話了。
三月,出了一樁驚動京城的命案。京城的一位貴子,因欠賭債無力償還,居然被催債的打死在街頭。
這位潦倒公子雖有些家境,但也都破落了,祖上留下的薄田也都抵了債。唯獨一間老宅,他死不過戶,竟活活被人當街打死。
這本沒什麼。哪知這位有才公子生前作過一首詩,暗諷貴胄設局坑財。如今他死了,這首詩就傳得到處都是。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指控財產被人掠奪。
天子腳下,不容冤殺。老皇帝下令特查此事。戶部與刑部忙得不可開交。
蕭殊因此事受牽連,經審訊獨自認了罪行。
可仍有人不知足,還要繼續追查。
京城沒有人不知,蕭三郎是東宮的紅人。
我敏銳地察覺到這又是另一場宮鬥的序幕。蘇從亭見我連著心神不寧,寬慰我,隻要做好自己,外麵的風雨不管怎麼飄,也飄不進遠離權力中心的國史院。
這日我特意提著美酒與燒鵝去他府上向他道謝。進門時,有位戴紗笠的姑娘與我匆匆而過。
我心想著也是,蘇從亭這般耀眼的人,就算落難了,也會有人賞認的。況且他也不小了,其他的皇子早都娶妻了,太子孩子都有三個了。
就是他曾貶後立,前途渺茫。貴胄看不上他,低士又配不上他,他進退兩難啊!我們在院中坐下,賞著星月品酒,我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剃了個大鵝腿,抓到他的碟中,讓他趁熱吃,可香了。自己則吮著滿是油脂指尖。在我們部落,用手抓肉吃太正常。
可在京城人眼裏,我們都是沒有禮數的粗俗野人。
“福弟,每次看你吃東西,我誤以為這東西是天下極致的美味。”他掏出帕子擦幹淨掌心,又把寬袖整齊地疊起,這才拿起鵝腿。有那功夫,我早已經把另一條腿啃得幹幹淨淨。
我滿嘴油漬地問剛才那姑娘是誰?
他說是董予大人的千金。
“董予?樞密學士的女兒,那可是正三品的貴女。她是不是看上您了?”
“我非她良人,她非我追尋。你別壞了人家小姐的名聲。”
我點點頭,撕下鵝翅繼續啃,對著蘇從亭擠眉弄眼,“那她來找你幹嘛?閑的無聊啊!她不長得挺漂亮的嗎?身姿也婀娜,性格看起來也挺好的,還是正三品官員的千金,哪怕在京城也不多哦。”
“不要瞎猜,多事之秋,最怕你這種愛嚼舌根的嘴碎鬼。”
“ 我不會往外麵說,就我們兄弟倆關起門說句體己話。你老實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我沒有什麼喜歡與不喜歡的,隻想過好眼前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