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多時辰,謝危才從正廳出來。

謝危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輕輕落在燕臨的肩上,唇瓣開合“你小孩子家家的,不必憂心太多。若真有要得到你的地方,我會告訴你。”

燕臨似是釋然一般,笑了一下,“不想憂心,不願長大,可這世事到底無常。少師自己,不也一樣嗎?”

謝危的眸色微動,深邃的眼眸如黑色的潭水,輕輕湧動,他顯然察覺到了燕臨的變化,隻是對於背後的原因,他還不太清楚。

“世子所言有理,隻是憂心過重,並非好事。”北風吹的厲害,謝危怕冷,說話間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像是要碎了一般。

“先生身子單薄,今日天寒,不如披了我的大氅回去。”燕臨跑回屋內,取了件做工精湛的白狐大氅出來,“我知道先生洗潔淨,這是今日臨孜王贈予我的,是新的。”

謝危回了個淡淡的笑,憔悴的臉上多了些生機“殿下的心意,世子收好便是,給謝某豈不糟蹋了?比這更冷的天,謝某也扛過來了。”

燕臨知道,謝危自七歲上因平南王一事遭難,這些年日子艱難、如履薄冰,讓人憐惜。他輕輕地將大氅披在謝危的身上,“我一屆武將,原也用不著,自己留著才是糟蹋了呢。”

“那便,多謝。”嶄新的大氅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燕臨送謝危到了門口,他身邊的小廝已經候了多時了。

“先生往後有空,可常常到侯府來指導學生的功課。”燕臨道。

謝危輕輕點了點頭。上了馬車,他輕輕摸了摸燕臨贈他的大氅,很軟,很暖。

夜色濃重,但是這日的星星很美,璀璨奪目。前世在邊疆,黃沙裏、百般聊賴的時候,滿天的星星也算是寄托。

燕臨想起白日裏薑雪寧未說完的話,他會不會太過分了,隻將她說成玩伴。可是若是人盡皆知他想娶她。日後,萬一,她又該怎麼辦?那樣好的寧寧,該如何自處?從前他隻想著喜歡一個人,便要全天下都知道,可是忘了為寧寧想想。

可是燕臨仍然覺得,今日,是自己錯了,明日合該向她賠罪才好。不然,等幾日去了通州大營,便得一段時間才能再見了。

翻來覆去一個夜晚,前世的記憶再次湧入腦海。血泊裏麵色蒼白的薑雪寧,雨夜裏苦苦哀求卻仍被自己狠心報複的薑雪寧。那時的他,失去了一切,迫切地想要抓住她,卻隻將她越推越遠。這一次,又該怎麼辦才好啊?

次日午時,燕臨挑了禮物,去了薑家。未入薑府,便聽見府內的爭執聲。

“薑雪寧!你今日為何弄髒了你姐姐的新衣服?你可知那衣服很難清洗!”薑母的語氣裏似乎沒有一點溫情。

燕臨遠遠瞥見薑雪寧跪在地上,似乎還挨了打,也是她那脾氣,哪能心安理得地挨訓。雖說她神情倔強,可是眼眶已經被淚水填滿。

“女兒沒有,我不過是想看一看。”薑雪寧的聲音似有幾分被壓下去哭腔,可是卻並沒有妥協的意思,“明明是大姐姐身邊的侍女,她故意將衣服弄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