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戲班子進了沈府,還未唱足半晌,這沈鄴便似容光煥發,真可謂是:
結發妻子不相問,請來戲子入堂中。
自古紅顏多禍水,美人關下愁英雄。
自那戲班回沈府,也不知這沈鄴中了什麼邪,一心要納這沐流瀾為妾,此事鬧得常州沸沸揚揚,城內都風傳這沐流瀾是巫妖下界,勾了這沈家老爺的魂,用了巫術讓沈老爺言聽計從,一時間流言四起。未曾想此時竟驚動了沈鄴的嶽父——京城紀洪宇。
這紀嶽丈也不知從哪聽來的流言,便修書問女兒盈琪,再三確認後,又專門寫了封信交與沈鄴:
吾竊聞婿欲納戲子為妾,不以為然也,常言道戲子無情,婿可知耶,婿勿因戲子伶人濁染汙名,若婿執迷不悟,強納戲子為妾,吾卻其財路,斷其生計,迎回吾女,使之為孤寡,婿三思之。
沈鄴收到信之後,思索再三,便斷了納妾這一念頭,隻將這沐流瀾養在後院,日日行那苟且之事,這沐流瀾雖無名分,卻與沈鄴有那夫妻之實。紀盈琪見此,亦未多言語,隻當院中無此人,日子照舊。
這沐流瀾卻沒有紀盈琪這般肚量,仗著沈鄴的寵愛便對下人指指點點,一個不如意便是拳打腳踢。
這沐流瀾本是貧苦人家出身,自小被賣進了戲班子學戲,隨戲班流浪至常州。她從小就學會了唱戲,一路上在戲班子裏跟隨著班子流浪,學會了一身技藝。她的容貌雖然不算出眾,但眼神靈動,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嫵媚和靈氣。
在流浪的過程中,她與戲班子中的幾個男子發生過關係,甚至還生下了一個孩子。但是這些男子並不靠譜,很快就離開了戲班子,留下沐流瀾獨自麵對生活的艱辛,這沐流瀾怎生養的了孩子,便在途中找了戶人家,將這孩子送了,讓知曉此事的絕口不提。
在流浪至常州時,戲班子已經無法再繼續前行,於是眾人便留在了常州,在城裏的一些小戲館子裏表演。因這沐流瀾的表演風格獨特,唱腔優美動聽,戲班很快就引起了當地人的關注。
未幾,戲班便被請到了沈府搭台唱戲,如今這沐流瀾得沈鄴寵愛,卻不似舊時那般言聽計從,整個戲班也以她為尊,這戲也不唱了,可謂是:
本是野雞著花裝,蹦上枝頭變鳳凰。
遍欺舊日同林鳥,樹倒罹難各飛翔。
這戲班的班主眼見這戲班要倒台,開始另覓新角兒,整日待在沈府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更何況眾人早就厭惡了沐流瀾的指指點點,這班主當即決定隨眾人一起辭別沈府,繼續北上漂流,這沐流瀾見留不住眾人,隻得使沈鄴多備了盤纏給眾人。
臨別之際,那沐流瀾哭的梨花帶雨,眾人皆作揖向沈鄴告別,投北方而去。
寒風凜冽,吹散了戲班子眾人的衣袂,也帶走了他們的心。他們踏上了北上的路,背負著沈鄴贈予的金銀,卻承載著更重的心。
他們離開了常州,也離開了安逸與繁華,踏向了未知的遠方。每個人都沉默著,隻有寒風在耳邊呼嘯。馬車滾滾,塵土飛揚,他們望向南方的目光卻從未改變。那是他們路始之處,也曾是他們心中的牽掛。
他們在路上遭遇了風霜雨雪,曆經了人間冷暖。然而,即使前方的路再艱難,他們也不曾退縮。因為他們知道,隻有通過努力,才能找回失去的那份尊嚴和榮譽。
自戲班眾人走後,這沐流瀾便更無法無天了,有時竟為了爭奪一塊糕點與紀盈琪針鋒相對,幸紀盈琪有大家閨秀之風,顧大局識大體,將糕點讓與了沐流瀾,才未引發爭論。自此一事,沐流瀾便自覺沈府上下已然以自己為尊,便大膽的參與了家中的事務。
一日沈鄴正在府中核對賬目,這沐流瀾見狀,就言要與夫君分憂,要來一本賬務就要核對,這沐流瀾哪裏學過珠算術數,自己胡算一通未有結果,隻得憤然將賬本還了沈鄴,卻不注意墨汁汙了賬本,使沈鄴暴躁,被嗬出了書房。
自書房一事後,這沐流瀾老實了幾日,沈府也算是清靜了幾天,家丁皆以為沐流瀾能安分守己,可誰知又鬧出了更大的亂子。
這沐流瀾為了能討沈鄴歡心,不知從哪裏請來了一個教長袖舞的舞姬,這舞姬說是曾在宮中教過舞,這院牆高鎖也不知是真假,這舞蹈卻是優美。沐流瀾自從請來了這舞妓教舞,便日夜練習,夜裏將房中點燃燈燭,將房內照的透亮,以便練習。
是夜,兩人正練著舞,不知是那沐流瀾未看清腳下打滑,還是那舞妓不注意,竟打翻了燭台煤油遍地,一時間房內火光衝天,兩人向外跑時,卻被那木架砸到,無法逃脫最終葬身火海,這院內的家丁見後院起火,忙喊“走水”救火,這喊聲驚動了沈鄴和紀盈琪,忙隨眾人去後院救火。這火借風勢,旋即蔓延至常州城內,街巷中救火者甚眾,驚動了整個常州城。
翌日,大火撲滅,常州城內共燒毀房屋十座,所損毀財物無數。府衙內升堂問罪,最終隻判了個元凶已死,讓沈府賠了被損毀民眾些金銀,便草草結案了。自此沈鄴便斷了聽戲的念頭,府中不再請戲子伶人。可謂是:戲子誤引無根火,大火驚醒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