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沈異洵,自從落第後在這京城留住,整日隻知花天酒地,也不去讀那四書五經,更不管那家中營生,隻顧做個紈絝。這沈異洵流連酒肆青樓,也起興做的幾首豔詞靡句,教這伶人小姐唱來,倒落了好名聲。
正如那詞《惜春郎》唱的是:
粉黛新施才妝卻,好向郎邊依。西施沉魚、貴妃羞花、共伊消得。
新填清詞多女蘿,可度今宵何。枉少年、覆雨翻雲。共赴花心著。
這異洵也沒料到,自己無心填的詞竟在幾日內傳遍了京城的青樓瓦肆,自己的尋花問柳,竟也招了個“好風流”的雅名,這院內的伶人都想見識一下這好風流的沈公子。
且不說那失了黃金榜的苦悶,如今這沈異洵可是京城各大青樓的座上賓,這各處的老鴇都想著法的把異洵騙去留宿。這異洵也是個奇人,那豔詞麗句張口就來,隻惜這沈公子隻在清晨題詞,一入夜裏,幾杯酒下肚就糊塗起來,沒了詩性才情,隻做飲酒尋歡,於是這花樓裏的小姐總是想法留他過夜,等翌日清晨再向他討首詞,也不收他銀兩,隻當是這詞抵了,可這異洵也不是個吃白食的主,總是留下些銀兩。這一來一回雅名便傳遍了京城。真可謂是:
風塵女留風流客,卻做清詞引風流。
知是風流貪歡主,隻當雅名傳花樓。
這日異洵又在花樓尋歡,這尋花樓的花魁沉嘉與那異洵也算是舊相識,異洵飲後,在這沉嘉的閨房過了夜。這沉嘉原是那前朝陳尚書的孫女,因那陳尚書犯了重罪,判了滿門抄斬,這沉嘉當時才出生未幾,被判賣做官妓,後幾經流轉,被這花樓的老鴇買了悉心培養,才做得花魁。
這沉嘉也算是出身名門,自小就習琴棋,性格溫柔,眉眼橫波,卻也生了幾分媚態。這幾個花樓裏,異洵也最愛這尋香樓,正是因為這沉嘉在此,且不說這異洵是否對沉嘉有意,這沉嘉怕是已暗送春心。
翌日這沈異洵睡眼惺忪,看這身旁的沉嘉,卻又動了春心,與之苟合,這沉嘉也不推脫,隻是迎合。事了後,沈異洵起身穿衣,這沉嘉也在一旁收斂妝容。不曾在意這異洵提筆寫的什麼。待她畫了峨眉,才發覺異洵已離去,隻看那桌上擺著一錠銀子,銀子下麵壓著張紙,看去,是寫了首《玉樓春》:
玉簫才息見嬌娥,暗送橫波羞對客。秀戶珠簾藏伊深,時露繡眉對妝卻。
玉樓枕上做神仙,共浴嬌兒今宵過。一曲才消沉沉思,醒時落花無蹤跡。
這沉嘉不禁誇著好詞,撫琴彈曲便唱,這沉嘉的聲色婉轉,似春水,若黃鸝,這詞寫的也香豔,卻不知何時驚擾了他房的睡客,徑向沉嘉房中尋來。
一曲唱罷,隻見那門前擠滿了人,都叫彩,更有人置賞錢讓這沉嘉再彈這曲。真可謂是:
留郎春宵得佳作,曲罷盡是當堂喝。
莫言君似無情種,隻道儂是癡情客。
且說著異洵出了花樓,尋不得好去處,隻得回了紀府,方知這沈府同來的仆人沈予尋了他一夜,正出門時遇到了回府的沈異洵,這沈予才長舒了氣,二人同進紀府,這沈予說是有要緊事相稟,原是家中來信,催他早早回去。
這沈異洵看了來信,也不急著回,先稟告了外公紀洪宇,這紀洪宇卻是想多留異洵幾日,就找了個好由頭,給沈家回信,說是給異洵安排了差事,在京城打理商鋪,過幾月再回。
這異洵既得了外公相助,若不去打理店鋪也說不過去,卻向外公討了間鋪子去打理。這紀洪宇也是欣然,便將這京城中一間賣藥材的鋪子交與他打理,隻教他平時多去店中走動,查查賬目如何,其餘不必打理,照例給他開工錢。
這活計說來倒也輕鬆,讓這異洵有了去處,不至於整日遊手好閑,可這異洵哪懂術數,每日在店裏隻是看看賬目,胡亂打幾下算盤,裝模作樣,有客來時就翻賬目,沒有客時,將賬本向臉上一蓋,不管什麼夥計,便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