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客棧16(3 / 3)

南信子聽到“何大哥”三個字就氣不打一處來,她萬萬沒想到南樹敢頂撞自己,而且是當著自己仇人何淩蒼的麵。她的臉色漲得有點紅,想要拂袖而去,不想拂的時候用力過猛,紅寶石的匕首“哐當”一聲落在了青石地上,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南樹的視線落在地上,許久帶著憤怒和哭腔道:“你、你、你想要殺我?!”

南信子被他這個問話嗆得說不出話來,此刻更不會告訴南樹這是要送給他的了,彎腰撿起來道:“今兒我就用這個匕首取你狗命!”

不等眾人出聲相勸,南樹上前一步,惡狠狠又委屈不滿地道:“你竟然說我是狗命?你竟然說我是狗命?”反反複複也就這樣一句問話,再也說不出其他。

同窗們早就習慣了這對姐弟倆的相處模式,他們受到傳統的教育是“好男不和女鬥”,加上信子平常與他們相處得也很愉快,先生們也都偏袒著信子,這些同窗也都比較讓著信子一些,遇到事情也都站在她這一邊。

此刻已經有人解圍道:“南樹,你姐姐跟你開玩笑呢,哈哈哈。”

“南樹,你別惹你姐姐生氣。”

“南樹,你姐姐是女孩子,先生說我們大丈夫都要疼著女孩子的。”

“南樹……”

…………

南信子一抬手,示意大家不要說了,於是眾人都噤了聲,她才義正詞嚴道:“南樹,你還講不講道理?”

南樹麵色倏地紅了起來,氣得有些哆嗦道:“道……道……道……道理?你說我不講道理?”情急之下,南樹一把扯過邊上的何淩蒼道,“何大哥,你……你評評理,你給評評理……”

人群中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歎聲,大家都覺得南樹這回是破罐子破摔的勢頭了,沒救了,還要拖上何淩蒼當個墊背的,誰都知道南信子在長安書院裏的頭號敵人就是何淩蒼了。

何淩蒼麵對南信子數次挑釁均已擺出“三不”的態度——不反駁、不應戰、不理會,但是這一回,他不置可否地對南樹笑了笑,點頭道:“的確喪心病狂了一些。”

眾人皆呆。

一向囂張跋扈的南信子,杏眼圓瞪,嘴巴微張,眼眶中竟然泛起了一層水霧,因為這一刻,她聽懂了“喪心病狂”這四個字的意思。

同窗們十分慌亂,平日裏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模樣,紛紛笨嘴拙舌地開始緩解氣氛——

“南樹,你忒不是東西了,連親姐姐都罵。”

“你姐姐喊你回家吃飯有錯嗎?你以德報怨,誠然不是君子所為。”

“南樹,你才是喪心病狂……”

…………

南信子含著淚珠子,緩緩轉過頭來,瞪了一眼七嘴八舌的同窗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南信子的弟弟也是你們可以罵的?!”

眾人又呆。

南樹一驚,原本憤怒的眼神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夾雜著愧疚和害怕,道了個“姐”字。誰知南信子一轉頭,忍住了淚水,上前又是一推,南樹冷不丁地就被推倒坐在了地上,不解地看著南信子:“不是說不能罵我,怎麼還推我?”

南信子俯下身子用手指頭不斷戳著南樹的肩膀道:“那是他們不能罵你,你勾搭一個外人來欺負親姐姐……”

南樹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何大哥不是外人……那是我兄弟。”

南信子對這個“兄弟”二字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一聲,不料臂膀被人一提,她一偏頭撞上了何淩蒼烏黑的眸子。何淩蒼迎上她的眼神,毫不退縮地說道:“你這樣不講道理,你家裏人知道嗎?”

南信子萬萬沒想到,從前他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都置之不理,而這一次他竟然敢正麵挑釁自己,她一把甩開何淩蒼的手,怒氣衝天道:“你說我不講道理?你說我不講道理?”說了兩遍,也說不出其他反駁的話,又羞又急道,“你才不講道理,你才喪心病狂,你住的那條街都不講道理都喪心病狂!”

南樹知道姐姐這回是真的生氣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站在兩人中間,對何淩蒼道:“都是我不好,不該連累你。”一轉身又道:“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他討論試題讓你等那麼久,也不該頂嘴,我就是看見那匕首有些害怕了,姐姐你不要生氣了。”

圍觀的同窗們立即配合地說道——

“誰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信子你不要計較。”

“男人都是熱血的,不如你們女人細膩,信子你多擔待些。”

“何淩蒼定是剛剛考完腦子糊塗,信子你不要同他一般見識。”

“信子我家馬車內剛換了新的波斯毯,今兒坐我車送你回去。”

…………

南信子瞪著何淩蒼,何淩蒼也看著她,眾人的勸阻對這兩人沒有什麼作用。直到何淩蒼移開了目光,南信子覺得他終於怕了,這才滿意地舒了一口氣,轉身下了台階,誰知身後飄來了何淩蒼輕描淡寫卻帶著笑意的聲音:“南府與我家,似乎是在一條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