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客棧35(2 / 3)

“夏至。”夏家長子平靜地回答道。

“對,夏至!”劉夫人附和地肯定道。

韓未冬麵色平靜,卻悄悄地將手從桌麵上移到了桌下,她再確定不過自己的手在發抖,但是她不能讓人看出來,特別是不能讓一邊的宋一寒發現。她把手縮進袖子裏,死死抓住了腿上的裙子,努力地克製著,臉上卻端著跟往常一樣的笑容,優雅得體。

“夏至的確是家父的兒子。”夏家長子不再避諱,如果要得到這些官員的認可,他必須變得無堅不摧,與其眾說紛紜,不如借此機會說個“官方版本”,況且這位劉夫人既然如此好奇又好說,這次宴會結束,自己接下來的話,定能借她之口傳出去。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有些悲痛起來,“家父生前一直很重視他,可惜……他不大懂事,唉,家父生前對他也是恨鐵不成鋼。”

眾人不再說話,默契地將時間騰出來讓他說他想說的話。

“他一直尋花問柳,過得鋪張奢靡,為了女人一擲千金,是常有的事情,從家鄉洛陽,到都城長安,他的紅顏知己,數不勝數。”夏家長子盡量用客觀的語氣說道,但言辭間卻絲毫不客氣。

劉夫人立即附和道:“沒錯,我出閣前,他來過長安,那時候聲名狼藉我便有所耳聞了。不過後來,他好像消失了一陣子,恐怕是去別的地方花天酒地了吧,這種人的性子,是改不了的。”劉夫人也醒悟過來這位夏家長子和夏至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於是眼疾手快地讓自己站了隊,應著他的話添油加醋地說道。

“唉,真是家醜了,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啊。”夏明搖頭感慨道,比起他大哥的成熟老練,他那做作的樣子落在韓未冬的眼裏,一陣反胃。

夏家長子搖搖頭,一臉痛惜,接著弟弟夏明的話頭道:“他這日日花叢的性子,怎麼可能改?最後死在女人手裏,我們雖然痛心,卻不意外……”

死了?死在女人手裏!

韓未冬猛地一驚,目光如刀子般落在了夏家長子的身上。夏家長子看了一眼韓未冬,似乎很滿意這樣一語驚人的效果,繼續道:“父親屍骨未寒,他卻背井離鄉,不知道找了哪位相好的,又去了何處,我們一直尋他,畢竟他是夏家嫡子,想請他回來主持大局。”一旁的夏明點頭稱是,夏家長子遺憾地搖了搖頭,“夏家除了做絲綢生意外,還有些當鋪,一年多前,有人來當一枚墨玉扳指,正巧那日我在當鋪,見著那枚扳指,一下子就認出來是夏至的東西,於是抓住那前來當鋪的人問了個究竟。”

韓未冬尖銳的目光瞬間分崩離析,變得不可置信起來。

“那人是盜賊團夥的一員,奉命來當鋪當了贓物。說這贓物的主人,被他們殺了,扒了身上的狐皮大氅,見他手上的扳指成色很好一並取下了。那時候正是寒冬,等我們趕到的時候,那屍體還能依稀辨得出他的樣子,他隻穿了一件單衣,身上的錢財都被賊人搶了去,一副潦倒的模樣……”

“夏當家的怎麼說他是死在女人手裏?”劉夫人已經渾然天成地改口,好奇地問道。

“因為那賊人來當的,還有一件東西,是半支白玉簪子,他至死右手的手心裏都死死握著一支白玉簪子,那賊人搶得心急,便將簪子的簪尾生生掰斷,可他手裏的那半截還刻著一個‘韓’字,為了不知道哪位紅顏知己連命都不要了,不是死在女人手裏,是什麼?”夏家長子說得遺憾又悲傷,末了竟生出了幾絲哽咽,“那時胞弟夏明還小,父親剛剛去世,夏家偌大的家業,我苦苦撐著,為的是夏家這個姓氏,這些年來被人誤會,被人說三道四,也已經司空見慣了……”他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不容易啊。”劉夫人一邊感慨,一邊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韓未冬坐得依舊筆直,臉色卻是慘白的,她的手絞在一起,在腿上發著抖。突然一隻大手覆蓋住了它們,宋一寒溫暖幹燥的手心讓她魂不守舍地看了他一眼。

“是不是今天的酒,酒勁大了些,早就關照你不用喝,何必逞強?”宋一寒心疼的目光讓席間婦人投來讚賞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