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英雄王——初代皇帝將薩法卡爾作為用了就丟的棋子派到邊境工作,打算磨光他的精力。
「這樣的兵力能應付多達三十萬的蠻族嗎?」
「那裏是在天險之地打造的要害,隻是駐守不需要太多的兵力。」
如此回答的皇帝,內心暗自補充了一點。
(而且那裏的守將或守兵,大多是犯了罪而被中央驅逐出去的家夥。)
「頭痛了起來。」
薩法卡爾彎起上身抱著頭。皇帝冷冷地看著這樣的他宣告:
「我命你為東邊境州的州官,派任地是埃魯阿拉。不過東邊境州除了埃魯阿拉外幾乎沒有像樣的城市,所以自然而然就選在那裏了。我先聲明,若你隨意離開埃魯阿拉就視為有謀反之意。」
薩法卡爾表情滲淡地看著皇帝。
「就說了我才不會這麼做。」
「前往赴任地點以及其他詳細事項,執務官們會跟你說。」
表示談話結束的羅姆尼耶斯一世伸出手說:
「保重吧。」
「我想問最後一個問題,駐守在埃魯阿拉的士兵、指揮官與現今的州長官都由我來指揮……可以這麼理解吧?」
皇帝再度嗬嗬笑起來。
「嗯,可以,你可以盡情使用他們。」
但卻在心中暗忖。
(不過那些人會不會乖乖聽你的話,那就不得而知了。)
「還有,埃魯阿拉的軍圖最近有一段時間沒補充兵員,應該減少到近四千的兵數,所以可以增兵到規定的五千人。」
「是嗎?謝謝。」
嘴上這麼說,薩法卡爾內心卻默默歎氣。
(真受不了。雖然已想過可能被帝都放逐,但竟然是要去東邊境州的埃魯阿拉。真服了他,如此一來說不定真的就回不來了。)
說起來埃魯阿拉是帝國版圖盡頭也挺好的,與其說它是版圖盡頭,就算說它是脫離帝國版圖也不為過。即便埃魯阿拉的兵員能自由運用,那裏離帝都還是太遙遠。途中幾個據點城市的駐守軍隊都有好幾個,隻有一個軍隊(五千)的兵力實在太少。
不僅如此。
北方蠻族在數年前慘敗給英雄王所率領的部隊,目前雖然安份,但一有機會就會趁機侵略帝國領域。若讓蠻族進到埃魯阿拉,就會因任務失敗而遭到解任。
要是遭到解任,薩法卡爾將無處可去,說不定還會被帶回帝都究責,在這種狀況下回到帝國肯定是坐牢。或者與蠻族對幹戰死沙場,如果有幸存活下來,就是老死在邊境吧。無論哪一種,都等同於薩法卡爾的未來已經被關上。
(既然這樣還不如孤注一擲,舉兵推翻父王……)
想到一半,薩法卡爾連忙打消腦中的野心。
(這樣就著了對方的道。既然對我說了這些,父王不可能沒想過我可能會起義造反。搞不好是故意引誘我才這麼說的,不能趁了對方的意。為了讓父王知曉我沒有半點造反之意,不隻是士兵,最好連家臣都不要全帶過去。帶去埃魯阿拉的隨從愈少愈好,剩下的人就解雇吧。更何況,根本不會有家臣會跟以前一樣侍奉被放逐到邊境的皇子吧。這部分先不提,總之,隱忍自重才是上策。)
這完全看不出能開啟什麼未來,很可能什麼未來都開不了。
不過,薩法卡爾忍耐力超群。
以結果來看,這樣的忍功為他開放了嶄新的未來,但在這個時間點,本人連作夢都沒想過。
「必須為前往派任地做準備,您可以給我多少時間?」
薩法卡爾提問,皇帝沉吟思索半晌。
「……十天夠了吧?」
十天哪夠準備什麼,但也沒有好方法能要求延長時間,若被懷疑在打什麼主意反而麻煩。
(幹脆就帶著隨身之物直接出發比較安全。)
薩法卡爾決定這麼做。
「因為不用帶士兵和家臣,所以花不了那麼多時間,五天應該就夠了。」
「是嗎?既然這麼說我是無所謂喔。」
「我先退下了,陛下。」
薩法卡爾靜靜站起來。
「請您保重。」
「你也一樣。」
五天就足夠是薩法卡爾說的,但其實時間很緊隻是在逞強。變賣房產、縮減家臣與新就職地的籌備、選擇隨同的家臣、向熟人、重要人物告別等等,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更何況派任地是邊境要塞城市埃魯阿拉。)
薩法卡爾心情黯然地離開皇帝辦公室。
(總之逃離了虎口,應該要高興才對。趁父親還沒改變心意趕緊安排計劃,得盡速離開帝都才行。似乎會很忙,而且準備的這段期間也得留意皇宮的動向,真令人頭痛。)
薩法卡爾在腦中擬定各種計劃,並演練對策。即使如此,仍無法避免有很多部分必須順其自然。
3
薩法卡爾一走出辦公室,休息室的門便悄然無聲地開啟,一名全副武裝的將領走了進來。
「是裘迦羅啊?」
裘迦羅是皇帝親衛隊的隊長,若非這緣故,全副武裝是不可能進得了皇帝辦公室的。
「您要讓薩法卡爾大人離開帝國……但這樣……妥當嗎?」
「什麼意思?」
「就是將那樣的人才驅逐出帝都妥當嗎?以及將陛下子嗣中最有能力的薩法卡爾擺到邊境的位置上不會浪費人材嗎?這兩個意思。而且地點是埃魯阿拉,和蠻族對抗也會有生命危險。」
皇帝壓低聲音笑道。
「你說的沒錯,那家夥的確很能幹,好好使用他的才能會是很有效的靈藥,但若使用方法錯誤就成了劇毒。而且,能夠好好使用他的隻有我,像那樣危險的家夥最好不要留在帝都。」
「有這麼嚴重嗎?」
「他的危險、才能發揮在蠻族身上就好,若他不幸死在蠻族手下……」
皇帝停頓半晌,然後輕輕歎口氣。
「表示他隻有這點能耐。」
裘迦羅麵無表情,隻是低下頭。
「我明白了。」
「隻要他沒有可疑的動作就不準動手,替我傳達給其他重臣。」
「遵命。」
「我啊,」
皇帝說著,手伸向酒杯,裘迦罹彎腰拿起酒瓶往皇帝的酒杯裏倒葡萄酒。一同馳騁戰場二十年以上的兩人有著患難與共的羈絆,皇帝也才會在裘迦羅麵前吐露肺腑之言。
「我將薩法當成兒子疼愛著。」
話聲暫歇的皇帝將酒杯送到嘴邊,一口將酒飲盡。
「然而我是皇帝,維持帝國的安寧比疼愛兒子更重要,所以會攪亂帝國安寧的危險因子不能留在帝都。正因為薩法是危險的男人,殺了他也無所謂,可惜很不巧他又很有才幹。」
將酒杯靜靜放到桌上的皇帝,淡淡地接著說。或許這並不是對裘迦羅說明,而是單純在整理自己的心情。
「先別談有沒有把他當兒子疼愛,對於殺他這件事我的確很猶豫。為以防萬一而將他留下作為危急時的王牌,這樣的想法是真心的喔。當然,最好不要有這種情況發生,但明天的事誰說得準呢?唉,就是這樣吧。」
身為一介武人的裘迦羅不是很懂皇帝的意思,但曉得他的主人肩負重責大任。
隻覺得當上皇帝陛下後真是辛苦。
(而且身為皇帝陛下兒子的薩法卡爾大人也是。可以的話,真希望他們兩人能夠不要彼此衝突。)
裘迦羅的願望竟以意外的形式實現,但目前世上沒有人預料到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