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燈光,若斷的音樂,不厭煩擦杯子的調酒師。滿架的酒,櫃台,高腳凳。
“CanIhelpyou?”
“一小杯蘇打水,不加糖!”展葉自然坐到櫃台旁,不自覺地說出這話來。
“Wait!”半分鍾,一杯水,一本相冊擺到櫃台。
隨手翻來,一個女孩兒吸引了他的注意。
吧主見了便問:
“Isit?”
“嗯。”展葉隨口應道。
調酒師對著後門喊道:
“西子,有客。”
展葉帶著叫做西子的女孩兒開了房。套著連身黑輕紗的西子留著披肩的長發,輕巧的臉形透著蘋果般地顏色。展葉盯著這樣的女孩兒片刻的時候,他有些不明白地歎了口氣,放下百元錢在桌上。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不回頭地開門離去。
他走在已經黑下來的夜裏,看天幕點起的星光。突然想起“掙紮”這樣的詞來。他知道,這世間有太多的人是掙紮地活在這世上,活得螻蟻般。隻要活著,即使有時候死去也是沒有理由一樣;活著便也是為了活著的理由。
但禍不單行。
當一個人的命運按照他的軌跡行進的時候,作為敘述者我也無法改變他的路。
展葉被搶劫了。頭上重重地一棒讓他完全地失去了自我。就像我們從前說過的那樣,有時候不是你選擇了生活,而是生活選擇了我們。我們在這世間緊趕慢趕地跑向那個四季都是春天的草原,可那隻是個遙遠的夢,仿佛永遠到不了的天堂,仿佛永遠也到不了的地平線。而當你走到盡頭的時候,那便是你生命結束的時候。
永遠是什麼?永遠便是你所剩下和生命呃。
展葉等不得永遠,他再次幸運地被命運的洪潮帶到了另一個小島。至少,他還活著。他還有找回自己的可能。當然,隻要他還記得回去的路。
白床單,白被蓋,白牆,白窗簾。一切都是白的。如果沒猜錯的話還有白衣天使。呃,難道到了天堂?可天堂不該有討厭的味道,福爾馬林,消毒水——如果有誰喜歡這味,那真是有病。噢,有病的人才來這——這裏是醫院。
雙手支撐著軟軟的床爬起來,頭很痛,針刺般在後腦根兒。用手一摸,才發覺頭上纏著繃帶,直到下顎。嗬,展葉想找個鏡子瞧瞧,這模樣一定像極了沒耳朵的梵高。
可梵高一定會討厭呆在怪味迷漫的醫院。他寧願要熱烈的太陽和迎著烈陽狂舞的向日葵。離開。是的,一定要逃離這令人討厭的地方。
他搖搖晃晃地走在醫院潔白的牆壁走廊。轉了幾圈才找到出口。一開門,差點撞著端著藥的護士。展葉給她一個向日葵的笑臉。然後一搖一擺地向著陽光爛漫的屋外走去。護士張著口,似乎要說些什麼,但終沒聽見她的聲音。便像隻放飛的蜻蜓,沒有了蜘蛛網,沒有殺蟲劑!哈哈,是不是該飛起來。是呃,這一刻,展葉真的感覺像飛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