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其他幽靈一樣,我們將找尋我們的肉體,但是目的不在回到肉體裏去。——但丁《神曲》。
女孩說她叫西子。西子說,
“對這城市,什麼印象也沒有?”
西子夾長長地一支女士壽百年。展葉感受得到那味道,是他喜歡的味道。
“除了酒吧,就是火車站了!”其實他覺得好輕鬆。一切都是新的。空白的腦子可以慢慢填滿。仿佛他生來就不是個勉強自己的人。
“難辦!”西子歎了口氣說。
“難辦什麼?”展葉看她一番心愁的模樣,覺得好像沒什麼是解決不了的。蹙眉心躁也不能找到辦法。
“喂,你小子連身份證都沒有,我該叫你什麼?這不難辦!”
“隨你叫!”展葉覺得有趣,沒名字便另找一個吧。何必非要原來的?也不過是個舊名字而已。
“好!”西子突然轉過身,雙手搭到展葉的肩膀。“從今天這刻起,你就叫阿十!”
“阿十?”
西子說,“我曾經的男朋友叫戈十。”
“噢?”展葉想問,可見她一番落寞的模樣。
“——後來死了。”西子從回憶中回來,道出一切結束的語氣。
“戈十是幹什麼的?”
“在酒吧!”
“那我也可以去酒吧幹活兒。你——”展葉想說你以後不要再做那種工作了。但他跟西子有什麼關係——阿十是西子的男朋友,展葉現在便是阿十。
“你?”西子重新看了看眼前連名字都找不到的人。自己讓他住家裏隻不過為了當初他那一百塊錢,還有臨走前,那回眸的眼神。
阿十被西子的眼神望得心裏發毛。
他們倆默默走在路上。行人很少。可以感到秋的味道,當然這在昆明在盛夏的時候,感覺到秋?變成阿十的展葉一點也不奇怪,因為他看到幾片落葉,感覺到了幾絲涼風。
屋裏有隻蟋蟀,寂靜的夜叫得驚天動地。睡,卻不能入眠。開始想像,或者回憶。
但,他卻沒有什麼可以回憶。回憶需要過去,可他沒有了過去,阿十是被過去拋棄的人,卻不肯低頭再回去。或者說,他拋棄了過去。
這樣靜的夜,西子是不在家的。但她卻留下了隻蟋蟀與阿十作伴,同他聊天。可能是怕他孤單。但蟋蟀卻不知倦地說啊說,讓人插不上一句話。阿十隻是一個人,躺在床上聽著蟋蟀朝著黑夜說啊說,他並沒有在意聽,他想,它累了自然就會停下。
淩晨,一點,西子回來了。一身酒氣。
“睡了嗎?”
“沒。在聽你的CD。”
她把燈關了。把音箱裏的歌換成鋼琴曲。
西子脫了衣服。光潔的胴體在黑暗中玉一般。她掀了阿十的被單,進了去。
涼的皮膚,柔滑。
秋天,這就是昆明的秋。
展葉活在秋天的昆明裏,這些秋季的生活裏他叫阿十。阿十也像曾經的阿十一樣,隻是他不如當初的阿十業務熟練。也不像以前的阿十一樣,因為自己吸毒而去販賣毒品。
秋天裏的阿十和西子一樣,隻為了活著。充分的理由讓他們像兩隻夜裏的黑暗精靈。
隻是生活總會有些不同的樂趣,像飯菜中的調味料。
咖啡仍然不加糖,苦得可以品嚐可以回憶一切滋味。盡管阿十沒什麼好回憶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