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是高風險行業,孤身上路的風險性更高。投身其中,大都希望能夠將自己的人際關係網編織得更大更嚴實,以保證自己能夠步步高升,久居官位而不衰。一個官位不論是張三還是李四來幹,官家賦予其職權都應該是不相上下的。職權主要是通過官階、品秩、俸祿、職位等來衡量的,也就是正式權力。對於官員來說,正式權力是有限的,而通過私人關係網絡得來的非正式權力卻是無限的。通過科舉層麵,得來的座主、門生、同年等這幾種關係,往往會決定一個官員的權力大小。也就是說同樣的職位,落在不同官員的手裏,他所產生的權力值也是有所區別的。這就好像一隻蜘蛛,它捕捉飛蟲的能力是不變的,但是讓它置身於不同的網絡中,它所捕獲的蟲子也是不一樣的,網絡越大,所獲得的利益也就越大。
由於科舉錄取存在著太多的不確定因素,這也使得那些將畢生精力放置於科場的舉子對於能否及第感到茫然和焦灼。這完全不像是一場考試,更像是一場命運的賭博。為了增大及第的把握,一個舉子甚至會同時向數位文官大員行卷。也就是在科舉之前,將自己所作的詩文投贄給有關的官員或社會名流,求得他們的推薦和讚譽,使得自己在眾士子中可以脫穎而出,最後能夠順利登科。明朝時期,行卷是一種完全放開的行為。那些文官大員在接受行卷之時,往往要麵臨著人情與公平的權衡,周旋於私人關係與公共權力之間。
隨著官家製度的發展,座主門生關係、同年關係成為官場中的一種必然關係,這種千絲萬縷的人際網絡關係將正式權力結構層層包裹,想掙脫卻越陷越深。這種由人際關係結成的非正式權力完全不受政治製度的限製,它可以隨意越過製度的邊界,將觸角伸向官場的權力空間。這種不受製約的私人關係,有自己的行事標準和利益結構,有自己的權力地盤,有自己的傳遞管道。當它的觸角伸向正式權力係統的時候,猶如一條螞蟥將自己的吸盤緊緊地吸附在權力的軀幹上,盡情地吮吸著權力的血漿。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一種帶有幫會性質的權力小團體也隨之應運而生,也就是“朋黨”。這種以私人關係為紐帶的權力鏈,成為腐化上層權力結構的病因之一。朋黨從總體說來是權力係統中的禍害,雖然它並不是全由座主和門生的關係滋生出來,但官場之內的私人關係網絡在其中起到了提綱挈領的作用。
權力馬甲的價值——
在《新京報》上讀到過一則消息:一心想當官的郭某和金某,認識了自稱某直屬機關單位“某農業產業發展委員會”主任的李某。李某對兩人稱,可以依托自己的關係,花錢幫他們謀取一官半職。郭某、金某為謀取某地辦事處副主任一職,先後向李某賬戶彙款九十七萬餘元,但隨後李某就再也聯係不上了。隨後,兩人向北京西城警方報警。西城警方將李某等人抓獲歸案。經查,李某所謂的“某農業產業發展委員會”這一機構並不存在,“辦事處”所有證件材料均係偽造。
趙本山的小品裏有一句經典台詞,“小樣,穿上馬甲,我也照樣認得你。”雖然這個案件以買官者被騙收場,但是在事件背後卻傳遞出了兩點信息:一是芝麻綠豆官的成本收益驚人。某些表麵看來不起眼的官位能夠撈取到的利益超出了人們的想象,若非如此,買官者又怎會心甘情願地掏出近百萬元的“活動經費”去謀求一個“某地辦事處副主任”的“芝麻小官”?私底下,他們在買官前肯定有過利益的權衡。隻有在評估了成本收益率和風險性的前提下,他們才肯投入血本。二是“權力馬甲”的權力值同樣驚人。賣官的騙子穿上“權力馬甲”,就能輕易將買官者套牢,詐騙這麼大一筆錢財。
這樣的故事,自古以來總是在不斷地上演。俄羅斯著名作家果戈理就曾經寫過一部諷刺小說《欽差大臣》,描寫一位地方小官員被別人誤認為欽差大臣後,他便將錯就錯,冒充起欽差大臣來,演繹了一出飽含“含淚的笑”的醜劇。
騙子們穿上“權力馬甲”,就可以玩轉權錢交易的把戲。世上的“馬甲”千千萬,這麼多人熱衷於穿“權力馬甲”,是因為可以借著權力的光,照亮自己的前程或者錢程。一旦穿上“權力馬甲”,又沒有被人識破,那麼穿“馬甲”者不光可以獲得真正官員的待遇,更能享受到官場利益的分肥。我們不要隻被詐騙案本身蒙住了雙眼,其實更應該關注的是騙局背後隱藏的現實問題。詐騙案隻是一場意外,參與交易者不會因為一場意外而收手。“權力馬甲”在這裏被明碼標價,買官者隻需照價付款,便能買來對應的“馬甲”。交易雙方在市場規則內各取所需,這是一場雙方共贏的遊戲,沒有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