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趙湛道:“我們在那裏還算安生,祖父寫詩做畫,常拿衣物換來書籍讀,每每遇到販賣禽獸的,都買來放生,大家心裏無不向往那久已失去的自由……”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裏,目斷山南無雁飛。”那曹大人喃喃道,“這是先皇在時所做,每每吟誦此詩俱是淚如雨下。先皇終日鬱鬱,就在這亡國之痛中逝去,那還是個冬天,雪還沒有融……”

霍儀詩文最好,心下默念,那詩果然道出亡國之君的無限傷感,不讓李煜。趙擴也聽得悲悲切切,涕淚交零,他知道,這徽宗皇帝死後七年多,梓棺才運到臨安,金人為此相挾索要了許多財物。

趙湛又道:“祖父走後,父皇悲痛萬分,我們獨居苦寒之地,隻盼那康王趙構能夠營救我們回去。我們盼了一年又一年,聽到的是一個個抗金將領的死訊!都是那奸賊秦檜誤國,北行途中,那廝與王氏花言巧語,賣國求榮,雙雙被放回臨安。秦檜又唆使康王趙構求和,良才被誅斥殆盡,我真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這等奸賊居然壽終正寢,哈哈,可惱!”他本該叫趙構為叔叔,這般直呼姓名,顯然極大不忿,對於奸賊秦檜更是恨如骨髓。

霍儀心中暗暗念叨:“這君子終究敵不過小人……”恨自己不早生六五十年,得見嶽爺,得誅檜賊。

趙湛又道:“父皇也已經走了三十多年了,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麼!”趙擴聽到眼前這老人冷冰冰地用了個“死”字,不禁打了個寒戰,趙擴每次祭祖,都不忘在徽欽二宗墳前跪拜燒香,那欽宗梓棺歸宋卻是父親當朝時候,抬頭看了一眼那“爺爺”,搖了搖頭。

“完顏亮那狗賊,那日來到五國城,命父皇做騎將,父皇已經六十多歲,哪裏還騎得動馬?被那奸賊硬生生扶上了馬背,揮起馬鞭,任那馬狂奔,父皇年邁,哪裏受得了這個?跌落馬下,被那畜生踐踏而死!”趙擴聽到這裏,心中酸楚,“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那曹姓老人也暗自抹著眼淚。那趙湛卻是目眥欲裂,牙關緊咬,滿是仇恨。

“此時那五國城就剩我和曹大人兩個人,我們自知難以幸免,一天夜裏偷偷逃跑,我們沒敢向南方跑,卻是向西而去,走蒙古、西夏、大理,再奔臨安,這一逃就是二十年!蒼天有眼,終於有生之年踏上了自己的國土!十多年前,我們在真州遇到金兵,多虧這位幫主出手救了我們。”趙湛說著,手指鐵掌幫主,“這鐵掌幫主說,那趙構不發兵,卻是害怕接回二帝,自己皇位不保,如今趙構早已退為太上皇。起初我還不信,可直到他死也不見他和他的兒孫北伐。我想和這曹大人將先祖的遺恨告訴當朝天子,勸天子發兵雪恨。這鐵掌幫主又勸道,我這老朽之身此時出來指手畫腳,天子不但不會聽,反而自身性命不保。須覓得良機,請皇帝出來說話。我覺得有理,誰知這一等就是十幾年!”

曹姓老者道:“這十幾年皇宮實在不太平,換了三個皇帝,天子很少出宮,一直等到今天才把陛下請到這裏說話。”如曹姓老者所言,這十年來皇位更迭頻繁,皇帝是一個不如一個,朝中上下一片混亂。

十一年前,高宗趙構養子孝宗實在不願向比自己小四十多歲的金主稱侄,傳位光宗。這對父子一直矛盾很深,全因光宗聽皇後讒言,對父親大是不孝,連父皇駕崩時拒不出麵治喪。於是群臣逼光宗退位,立了一位新君,就是眼前的趙擴。趙擴父親在位不過五年就被迫退位。

那曹大人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道:“先皇徽宗在時,有一天把我叫到身旁,對我說,曹勳哪,日後替我找到康王,告訴他父母的懸念和北行的艱難,便拆下內衣領子寫下一行字縫好交給我。”說著,把那布包轉遞給趙擴,趙擴打開一看,是一件破舊的襯衣和一枚金環。那曹勳又道:“這金環是皇後的信物,皇後說,願早如此環才得相見。”

');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