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非墨錯愕地回眸,對上女子沉沉的臉色,才要開口,便聽子韻道:“別說話。”她不看他,專注地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他卻真的閉了嘴,癡癡地看著,仿佛再苦都變成了甜。
見他的臉色稍稍好了些,子韻才撤了掌。她的內力沒有很深厚,彼時,臉色已經略見蒼白之意。靳非墨看在眼裏,心疼不已。
“我沒事,其實你不必如此。”撇過臉說著。
不知為何,子韻卻是心中一痛,握住他的手搖頭道:“你當然會沒事,我們……我們大家都在,你一定會沒事的。等太君來了……”她忽然又不說下去了,關乎太君與他們師父的恩怨,她還不是很清楚。可是她卻在期待著太君來,也許,一切將會明了。一切,都會解決。
靳非墨忽然呆了,回眸,怔怔地看著女子的臉,出神。
她握著他的手,眸中盡顯擔憂之色,那是他深愛著的子韻啊!
心頭一暖,輕輕閉上了眼睛,如此,他該心滿意足了。
“去床上休息吧。”青楚輕歎一聲,他這個樣子,真的讓他放心不下。
靳非墨卻搖頭:“讓唐雲休息吧。”他不是那般柔弱之人,亦不再是多年前嬌貴的大少爺了。
青楚愣了下,喟歎著,終是起身過去將唐雲扶去了床上。
耳葉輕聲叫著,跳至青楚肩上,眨巴著湛藍的眼睛,乖巧無比。
輕輕拉拉她的手,靳非墨抬眸笑道:“子韻,你累不累?”他伸手指指身邊,示意她坐下來。
子韻遲疑了下,終是靠過去坐了。
男子的薄唇染著殷紅之色,消瘦的臉龐卻是蒼白不堪,他依舊帶著笑,朗朗出聲。
“笑什麼?”子韻皺眉問道。
“我笑,這麼大了,,居然還讓師父關禁閉。”他把囚禁,說成是關禁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如此聽來,除去了生死之險,倒覺出一種平實的親切來。
他亦是想起來了小的時候,調皮了,或是做不好師父教的東西,便會被關在這裏。有時候一天,有時候兩天,有時更多。而師兄,便會想著法兒陪著他。
“師兄。”他睜眼瞧去。
青楚的身子微顫,回身,淡聲道:“怎麼?”
他淺笑著,似乎又想起以前。
“你可還記得那時候,我們被師父罰緊閉,然後為了打發時間,我們總是變著法兒地比試各自所學到的東西?”他問著,目光卻是看向子韻。
子韻心底微微一震,他是在跟她講述他的童年,跟她講述他的過去呢!
青楚過來,在他們對麵盤膝坐下,開口道:“自然記得。”雖然過去多年,那些往事依舊曆曆在目。
他還記得有一次,靳非墨趁他不注意,使詐在他身上下了絕影。耳葉不在身邊,那一晚他飽受噬心之痛。而他,亦是在他身邊哭了整整一晚。隻因他從來不會有將解藥帶在身邊的習慣。
指尖微動,青楚繼而又想起了那次餘姚在宮外遇襲時,那為救餘姚犧牲的侍衛所中的,也是絕影。
那時他想不通,如今也全然明白了。下毒之人,便是如風。他們從未聽說過的大師兄。
他與靳非墨,一個學藥,一個研毒。
而如風,怕是學了他們兩人所有的本領!
靳非墨突然看向子韻,靠近她,在她耳旁低語:“你可知道,以往每次我與師兄比試,都是我贏了。”
子韻一怔,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說,他又道:“那是因為師兄的心思太純良,就算明知我會使詐也從不加以防範。子韻,師兄他,真的是個好男人。”
心頭猛顫,她錯愕地看著他。
他的話,是何意?
目光不自覺地看向青楚,而他在對上她的目光,忽然將臉瞥向另一邊。她知道,他的心裏從未曾有過她。他一直深愛著映鳶,深愛著靳非墨的姐姐。
青楚真的是個難得的好人。
子韻不否認,可是,他不愛她。
他也,不適合她。
回眸,看著靳非墨黯然失神的樣子,她的心一點一點收緊,什麼時候,他的傷他的痛,都恁般牽動起她的心思呢?
她說不出來,隻是,心動了。
良久,靳非墨突然又笑道:“子韻,你說,我若是中毒死了,日後江湖上流傳起來也必定以為我隻是隱居了,是麼?”
他的聲音淡淡的,如青楚一般。隻是子韻卻突然害怕了,這不該是她所認識的靳非墨!
青楚心中一窒,是嗬,誰會想到大名鼎鼎的毒醫竟然會被下毒呢?
從來沒有覺得師父做的是錯的,然而此刻,他忽然有些責怪。那都是源於師父對他們的不信任!隻是,嗬,苦笑一陣,事實上,師父防範的竟然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