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的賓利靜靜停在傅家大宅門前,傅止宜下了車,看了會兒這吃人的宅子才抬腿緩慢往裏走。
錢盛美也走了,這座宅子時隔多年再次隻有他們父女倆了。
傅止宜不緊不慢地進去,立在門口脫外套,眼眸清清淡淡地一抬,在沙發上掃了一圈。
傅江頹在沙發裏,微垂著眼眸,連頭也沒轉地淡聲說:“舍得回來了。”
“公司的事很忙,也才一周時間沒有回來。”頓了頓,傅止宜又說,“池柳她在公司的時候也時常忙得沒空回家。”
那種時候,也不見他那麼惦記。
以前沒覺得什麼,但當腦子裏有了猜測,一切事件都變得有跡可循。
傅江翹著腿,兩隻手攤開一張報紙看著,聞言手一頓,緩緩合上報紙。
“公司的事情你不用管,股市動蕩一段時間又會回去的,造不成多大影響。”
“我知道,”傅止宜抬腿在他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眸光清亮,“但爸爸,我是傅家繼承人,這是我該做的分內之事罷了。”
“為了公司,我可以不念書。”
“……”
這幾天,傅江沒去過公司,所有的事情幾乎都交給了傅止宜處理,本以為會壓垮她,卻沒想到隻要傅江不有意施壓,她能將一切處理地很順暢。
跑了一個錢盛美,這種事不至於傅止宜在公司忙得連睡覺回家都顧不上,但她偏要處於這種狀態,偏不回家見傅江。
這樣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你在和我賭氣嗎?”傅江沉了點眸子,語氣聽不出情緒。
傅止宜凝著他的表情,緩緩搖頭:“沒有。”
“但你做這些不就是在賭氣嗎?”
“偏要待在公司不回家,還把我的妻子送走了。”
傅江笑了下:“我是該欣慰我的女兒出師了,還是該悲哀你把我教你的手段用到了我身上呢。”
“爸,你該欣慰的。”
男人眸光一閃,盯住她的眼睛。
傅止宜微微一笑,那笑天真又純淨,恍然間讓傅江回到好多年前,看到彼時還純真無憂的小女孩笑著叫他爸爸的場景。
“還記得嗎爸爸,”傅止宜往旁邊看過去,柔軟的地毯早就不再是她小時候的那一張了,但她還是能準確指出自己想要的那塊地方,“那裏,是我第一次站起來的位置。”
那時候,年輕的男人女人圍在她身邊,歡笑著慶祝幼小生命的成長。
感性得熱淚盈眶。
“那麵牆上,曾經掛滿了我們的照片,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就消失了。”
“沒有宣告地消失了。”
傅止宜緩慢說道:“就像我沒有預兆就消失了的溫柔父親,同時,他也帶走了我短暫的幸福童年。”
傅江逃避地移開了眼神,他不想提起以前。
說再多也回不去了。
就像他失去的妻子……或許也從未得到過,那樣沒有意義。
“你送走她不就是向我宣戰嗎?”男人的肩背一瞬間頹喪下去,“小宜,連你也不要爸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