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墨綠建立穩定關係,可對愛情的概念還模糊,我對他的感情不強烈,但相處較融洽,重要的一點是,墨綠也愛音樂。我不想這麼跳舞了,厭倦空洞地等待,鄙薄大眾審美,每逢困頓不已還必須爬起來上班。我要盡快逃離這個環境,放鬆心情,便加入到袖珍美男、佟信、佟言、墨綠、澳大利亞人奔赴雲南的隊伍,公共汽車酒吧老板僅憑站台票渾水摸魚隨團到達。
早起一杯香蕉奶昔,豔媚春光下欣賞滿院植物和用木屋造的四號旅店,中午各種奶酪、番茄、香草類餐點,下午圍一圈抽煙,餓了上集市吃烤土豆、雲南味的豌豆黃,沒吃兩口開始起風。大理是風口,下午四點必狂刮一陣,土豆豌豆黃上都是土。我們就回屋去睡,晚上接著吃,吃飽了抽煙,再坐路邊看看洱海,大理的一個多禮拜就這麼荒廢。
公共汽車酒吧老板閑不住,常進山裏,興奮地描述各種奇妙植物:“趕上一個什麼節,村人用鬆針似的葉子當地毯鋪屋裏。我正餓,發現一廟想尋齋飯,吃特飽拍屁股要走人,和尚索要十元齋費。我說誤入此山沒帶錢,跨出門檻,耳後聽得武僧首領發言:留此務工也可。吾放下錢速速逃離。”公共汽車酒吧老板常幹此類糗事,在北京,他把摩托的挎鬥兒卸下,車體噴成銀色,淩晨兩三點上大馬路圍著坐台小姐的出租車前後左右兜圈開。
一群人整日吃喝,再混下去該煩了,於是兵分四路:公共汽車酒吧老板往南奔向熱帶瑞麗;佟信、澳大利亞人回京;墨綠、佟言繼續留大理;我和袖珍美男同行,準備經遊昆明、桂林後返京。
送走臨時女友,袖珍美男撈起掉入尿盆中的洗臉毛巾,定好三天後昆明某旅館與我會合。深夜,我收拾行囊,月光下想起袖珍美男對虎跳峽的描述:中虎跳的浪自頭頂掠過,山岩峭壁濕滑常有塌方,有些探險者慘遭不幸。“我去那次命大,山裏人用撐杆把我救了,估計你這次去,路修得差不多了。”
不知是資金不足還是辦事不力,上虎跳仍沒修好,要步行兩小時到中虎跳,且沿途沒有地方補給。“一個人很危險,你要去,回來也沒車了。”搖晃顛簸的山路上,我聽司機講述兩個十八歲女孩徒步穿越中甸的事。
會麵後,袖珍美男帶我去他朋友的酒吧。當著新朋友我再次為自己的食量羞愧:三兩稠厚麥片粥、整張六寸大比薩、一盤魚香茄子拌米飯。老板居然過了零點還要請我們吃宵夜,我求他饒我,他鼓勵說:“你能行。”果然,我和袖珍美男爭先恐後地涮魚頭、比吃辣,由鼻涕哈喇轉成滿腦麻木,在當地人一片誇讚中飄飄然,倍感欣慰。幹掉二十五個魚頭後,袖珍美男又吃了五碗餛飩。我倆照此持續三天,他重了十斤。
買完回京車票,我兜裏隻剩幾塊錢,想等睡上鋪的袖珍美男醒來資助我。中午他沒醒,晚上他不餓,我準點報時的肚子挨不過去,催生了半夜偷食的計劃。待大部分旅客熟睡,我揣餐刀走向果品貯運處,可惜柚子大於門縫,被筆杆粗的尼龍網兜著,我酌情取了半把香蕉、一根甘蔗、一盒羅漢果,興奮地跑回來,食過一半不再憂愁,藏好羅漢果留作明日早餐。夜間,思奶香尤甚,鬼影般穿梭各鋪間尋奶跡,見塑料瓶裝奶大喜,竊之,奔回鋪間豪飲,飲罷方覺所站之地並非吾榻,慌逃。晨起再饑,把玩羅漢果不知食法,旁人曰:泡茶矣。心哀歎盜其何用。
離京期間,攢演出的穴頭找不到我,我事兒多,要價不低,人家不愛用,回京後我接了最後一個活兒。
開往延吉的火車上,想起香港回歸前徐州那場演出。聯係人挺實誠,我和另一個演員吃住均在他家,因節目內容與主辦方要求不符,未能悉數拿錢。我懷疑其能力,態度粗暴。現在理解了處人事中間難,而自己反複犯混,致歉也沒了價值。
延吉整禮拜的午餐都是下榻酒店做的冷麵,百吃不膩。演出結束後,很快返京。
“慕子義出事了。”餘瑞在電話中焦急說道,“她得知美籍華人在京又找個女朋友後有點失控,我和大長頭發很氣憤趕去陪她。我們仨騙美籍華人媽說進屋等美籍華人,慕子義趁機激動地剪美籍華人的衣服,除了她送的還毀美籍華人自己的,一共十幾萬的衣服……”餘瑞整個兒是個幫倒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