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花鳥,一竹一石,一魚一蟲,雖然可以因為畫家的匠心,在尺幅之內得變化之妙,但,總是顯得越來越小了。
與此同時,西方的油畫傳進了中國,它的鮮明的色彩、分明的層次、活躍的人物使讀者耳目一新。三十年代,在魯迅先生的倡導下,木刻以它簡單、有力的線條及時代特色,曾經崛起一時,至於民間的壁畫、雕刻中的各種神鬼形象,更是在默默無聲中發展著,這一切,對素來自命高雅的文人畫家,毫無疑問都是巨大的衝擊。
範曾最早受業於蔣兆和,是齊白石的再傳弟子,他是步著徐悲鴻,蔣兆和這些大師們的足跡前進,並有了嶄新的發展的。他以他的造型的功底,白描的筆力,書法的先導,更以他的廣博的曆史知識以及自己對曆史的認識和見解,融山水、花鳥、人物於一爐。而在人物的選取上,範曾更是獨具匠心,每每以最有風骨、最有脊梁的炎黃子孫的代表再現於潑墨之中,並在一衣一襟,一眉一須之間,傾注著畫家自己的感慨情致,使這些人物不僅有了形象,而且有了心靈;雖然來自曆史,卻是麵對現實。
我們不能不說,這是一種具有全新意義的中國畫。
我們不能不說,謙遜好學的繼承者的範曾也是一個勇於創新的開拓者。
新的藝術、新的道路,這就是範曾的奧妙之所在。
範曾的筆是挾裹著感情的風雨的。
範曾的筆是隨著詩人追溯上下五千年的腳步、尋覓中華民族的精靈的巨大的願望,由心靈的指引而再現了在一代又一代炎黃子孫的眼裏經久不滅的那些往往帶有悲劇性的,卻又是真正地叱吒風雲的人物,還有的則是取材於民間傳說、古老而又新鮮的神話。是殉難者的凜然風骨,是哲人的痛苦的思索,是詩仙的狂放的、目空一切的歌吟,是集五嶽之大成的鬆風怪石,是彙大江於筆端的波推濤湧,是死而不滅的忠魂,是光照日月的義魄。正如範曾自己所說:是中華民族無數的仁人誌士的“骨與魂”。而範曾的傾注心血與表現古代優秀人物的“骨與魂”,並在今人的心靈上引起了幸福的、自豪的、有時也是痛苦的共鳴——這一種共鳴——千千萬萬人的共鳴是和今天的中國人民的發奮圖強,置身於世界先進民族之林的願望完全吻合的。我們的民族痛苦和沉淪的經曆太悠長,太慘烈了,它須要在嶄新的世紀一展身手,向全世界表明,它的大智大勇,它的勳績和光榮!因而,也正是在這一點上——這是多麼重要的一點——範曾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繪畫藝術中的“神與意合”的通幽曲徑——也正是由此出發,他才能得居高臨下之勢,傾鋪天蓋地之墨,作風狂雨驟之筆——他進入了一個屬於藝術王國的自由天地——他得到了最能夠傾注自己理想、情操、及大愛與大憎的典型形象——他要去縱橫馳騁了!
並非是有了人物,就有了波瀾的。
把幾乎是一律的櫻桃小嘴,骨軟筋酥的“仕女圖”一路掛去,在現今的讀者的心上也未必會有多少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