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肉樁(7)(1 / 1)

這些回憶才讓杜守故想起來自己曾經的名字是--阿南。

女人歪著頭,呆呆地看著抓著自己腳踝求饒的丈夫,他布滿淚痕的臉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

“好吧!”女人點點頭,鬆了口。

男人這才長籲了一口氣,手從她腳踝上緩緩滑下,一頭栽到了地上。

男人被女人和她表哥送到了醫院,據稱是因為滑倒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又撞在了客廳的茶幾上。醫生雖有懷疑,卻沒有多深究。男人昏迷了一星期後總算蘇醒了,可是全身骨骼的損傷讓他這輩子隻能坐在輪椅上了。

隻要不下雨,女人都會麵無表情地推著丈夫出去散步。兩人始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而女人的肚子卻一天天地大了起來。

每天,女人都會機械地給癱瘓的丈夫喂飯。杜守故丟給她一本泰國食譜讓女人學著做。她已經徹徹底底沒有了自己的意識,隻是行屍走肉般地吃飯睡覺養育著肚子裏的孩子,照顧著癱瘓的老公。

她不知道丈夫為何會默默落淚,也不知道自己的表哥是真是假,隻是賣力地伺候著他,女仆一般盡心盡力。他是她的主人,他來自南方,他有權決定她的生死和肚子裏的孩子是否平安出世。

每個晚上,女人都會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聽她的主人給她講故事,悲戚的,哀婉的,幸福卻帶著遺憾和希望的故事。

杜守故盯著搖曳的燭火,圖雅還在照片裏微笑。

“師傅死後,我開始拚命賺錢,我仿佛找不到人生的意義。隻是毫不手軟地收著別人的錢財替人消災,我用降頭術替他們解決掉一個個麻煩。過氣明星被新人威脅,我讓那個新人出了嚴重車禍毀容了;女人偷情被丈夫發現害怕分不到遺產,她千裏迢迢從曼穀趕來要我給她丈夫下降頭術,可是她卻在回家的路上翻車掉進小河裏淹死了。很奇怪嗎?因為她的丈夫比她先到兩個小時……”

杜守故的眼神帶著說不出的快意,他似乎很喜歡那些拚命下降頭的日子,哪怕每個深夜都會聽到冤死的亡魂在耳邊呼嘯。無所畏懼的人,惡靈也拿他沒有辦法。

“我渾渾噩噩地生活著,直到遇到她……”杜守故一說到妻子,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再不是冷酷的降頭師,而是一個深情款款的男子。

“我去河邊散步,突然發現地上竟然躺著一個濕漉漉的女孩。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去管那些閑事的。可是那天我卻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她的衣著和長相都不像本地人。肌膚似雪,朱唇像櫻桃般紅潤,我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像她一樣散發著那麼溫婉的氣質。我俯下身去給她做人工呼吸,嘴唇觸碰到的一瞬間,觸電般神奇。”杜守故的聲音越來越低,燭光映著他不再年輕的臉龐卻絲毫不減他的魅力。

“我把她帶回家,她不反抗也不多話,隻是用那雙迷人的眼睛安靜地看著我。我突然覺得自己那些殺戮和罪孽無所遁形,每一次我都不敢直視她的雙眼,在這個世界我從未看過那麼幹淨清澈的雙眸……我有些恨她,我恨她的安靜,恨她的高潔,我甚至恨她那身一塵不染的白紗!我對她大聲嗬斥,指著門外讓她滾。我不知道她是否聽得懂,她隻是那樣無辜地看著我,然後走了出去。她出去的瞬間我又後悔了,於是將她拉回來……我從未愛過任何人,也不知道如何與自己喜歡的人相處。我充滿了暴躁的矛盾,不知如何是好,我甚至無法與她溝通。突然有一天,她走到我麵前用有些生澀的泰語說話了。她說自己叫圖雅。我猛地意識到這是一個多麼不平凡的女人,隻是短短數日就學會一種全新的語言,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曾和村民們說過話。她開始講述自己的來曆,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平行存在著另一個空間--那裏還是冷兵器時代,戰火紛飛,民不聊生。她是服侍巫女的四個侍女之一,在打水的時候不小心跌入了河中,醒來時已經在我們這邊了。”杜守故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臉頰,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