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蘇區的周恩來為便於化裝成富豪迷惑敵人,蓄起了長胡子,到瑞金後一直留著。所以大家都尊稱他“胡公”。他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新鮮。但是過了三天,他從紅軍幹部嘴裏便聽到一句口頭禪:“抓AB團哩!”
AB團其實不是紅軍的發明。真正的AB團是1927年成立於江西的一個反動組織。是蔣介石指使陳果夫非法圈定江西省黨部的國民黨右派分子,專門排斥左派和共產黨人。A代表省級組織,B代表縣級組織,“四一二”政變後,AB團解散。但中央蘇區盛行這個詞,AB係英文 ANTI-BOLSHEVIK(反布爾什維克)一詞之縮寫,AB團成了“一個反布爾什維克的政治集團”的代名詞。
周恩來問一名紅軍團長:“AB團到底有多少人?”
紅軍團長抿嘴一算:“據說有六千吧。”
“你怎麼能夠確準他是不是AB團呢?”
“哎,前方戰事這麼緊,哪有時間審問清楚,有人揭發就行了,這也是不得已。”
“就這麼個不得已!”
他到閩粵贛邊區省委機關去,剛坐下,長汀縣委婦女部長李堅貞正好跑進來,要找省委彙報。周恩來問她:“這個女同誌幹什麼來啦?”
李堅貞也不知坐在麵前的是誰,揚起臉鏗鏘有力地說:“抓反革命!”
周恩來被她那副認真的樣子惹笑了,問:“抓反革命,好哇!你說說,是怎麼抓的?”
李堅貞是個爽快人,感到問得莫名其妙:“不就這麼抓嘛!”她看看自己的兩隻手。
“嗯,你怎麼就知道他是反革命呢?”
單純的李堅貞左顧右盼,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旁邊的人告訴她,這是蘇區中央局書記周恩來。李堅貞對自己的冒昧不好意思起來。周恩來跟她談起自己的想法:“鬥爭土豪劣紳,成分一定要搞清楚。抓反革命,一定要有充分證據。是敵人,一個也不能放過;是好人,一個也不要冤枉。”
然而,肅反的雪球越滾越大,已經成為中央蘇區的工作中心。周恩來對打AB團專憑犯人口供,依靠肉刑,日感不安。他已經看到由此造成的後果:“最嚴重的是黨內因此發生恐慌,同誌間互相猜疑不安,甚至影響到領導機關。這不但不能打擊和分散反革命的力量,孤立各個異己分子,奪取反革命欺騙下的群眾,相反的,倒使我們自己的階級戰線革命力量受到動搖和損害。這是最嚴重的錯誤。”經過他的工作,中央蘇區肅反擴大化基本上得到了製止。
可是在遠處,上海的由博古負總責的臨時中央推行的是比李立三更“左”的錯誤路線,要求紅軍攻打中心城市,並指責毛澤東實行的是右傾機會主義和富農路線,是小農的狹隘思想。
在這種“左”傾冒險主義的政治路線和軍事路線的指導下,從1932年初起,中央紅軍未能用主要精力作下次反“圍剿”的準備,而是按中央指示發起多次進攻作戰。第一個“進攻”就是贛州戰役。
在打贛州問題上,周恩來有所失誤。1931年12月6日,他在赴中央蘇區前夕,在上海代表黨中央起草了中央致蘇區中央局電,提出了“首取贛州,迫吉安”的要求。很顯然,靠紅軍當時的實力,難取贛州。周恩來於年底到達中央蘇區後,了解了敵我雙方的實際情況,隨即改變了在上海時的看法,於1932年1月上旬致電臨時中央,說明中央蘇區目前攻打中心城市有困難,意即不同意去攻打贛州。但中央複電堅持原意,要求至少要在撫州、吉安、贛州中選擇一個城市攻打,周恩來隻好召開中央局會議進行討論。會上,毛澤東提出贛州是敵人必守的堅城,紅軍技術裝備差,很可能久攻不克,反對打這一仗。朱德也不同意打贛州。中央局和中央軍委的一些領導人卻堅持說,隻要打下贛州城,把“中央”遷移到那裏,不就實現了“一省數省的首先勝利”嗎?周恩來傾向於執行中央指示,認為在中央指定的三個城市中,贛州處在蘇區的包圍之中。最後表決時,讚成打的占了多數。結果,紅軍在一個月內連續四次爆城進攻,均未獲效,且傷亡很大。蔣介石得知紅軍攻打贛州,立即命令陳誠派兵赴援。紅軍久攻不下,隻得撤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