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肯無言以對,他突然覺得再辯下去已沒有意義,反而會使自己心情更加沉重,於是他迫不及待地說:“你準備什麼時候讓我去死?”
鍾成正義凜然道:“人民什麼時候公判你,你就什麼時候在這個世界消失。在我看來,你的靈魂早已死去,活著的隻是你的肉體,你何必還在乎什麼時候消滅你的肉體呢?”
“但願到天堂之後,我們還是對手,我在那裏等你。”艾爾肯真誠地向鍾成發出天堂邀請。
鍾成坦然地笑道:“你去的地方,我不會去。我們共產黨人隻信仰共產主義,是唯物論者。人死了就是死了,哪都去不了啦,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之分。對不起,我無法接受你的邀請,你自己去吧!”
二
馬建中給艾爾肯等人一一核對指紋,他喜出望外,艾爾肯的小拇指正是在烏魯木齊公共汽車案上提取的那枚指紋。
馬建中把這一好消息報告給鍾成,鍾成立刻把情況報告給自治區公安廳,當天下午,烏魯木齊晚報登出“公共汽車爆炸案”的主犯在南疆落網的好消息。消息中注明,南疆警方一直沒有放鬆對犯罪嫌疑人的比對工作,這次,昆侖山戰鬥之後,警方又將犯罪嫌疑人艾爾肯的指紋進行比對,結果艾爾肯的食指紋正好與爆炸案現場提取的指紋相吻合了。
馬建中看到報紙後,非常生氣,他當晚把指紋鑒定結果給廳裏發了一份傳真,告訴他們報紙登錯了。在傳真裏,他聲明道:“那明明是艾爾肯的小拇指,而不是食指,報紙上為什麼寫著食指呢?”
但是,自治區公安廳對此沒有明確更改意見。
馬建中生氣了,他專門給馮士良專家打電話辯別道:“明明是小拇指,為什麼報紙上說是食指?這是我親自做的鑒定,你們給報紙提供的證明是錯的。”
馮士良專家說:“你說你一根筋,反正報紙登都登出來了,錯就錯了吧!”
馬建中憤慨地說:“既然錯了,就應該糾正。錯就錯了,為什麼不承認?”
馮士良專家說:“這麼件小事,刻意去糾正它也沒什麼意義,你這個南疆人,腦袋就是一根筋。”
馬建中委屈地說:“行,就算我事多吧。”他把電話摔了,眼淚嘩嘩地流,他認真地問王路:“你說,這能說是件小事嗎?為了這枚指紋我們查過幾十萬人,為了找到這枚指紋,艾力死了,陳大漠也走了,這能算是一件小事嗎?如果我們不是這樣認真地玩命,這宗案子能破嗎?”
三
一切塵埃落定。該散去的都散去了。
經過三天的輸液醫治,王路又睜開了眼睛。
王路的魂回來了。他的耳邊似乎回旋著一首歌,他清楚地記得,那是在上大四那年,他和熱戀中的馬天牧到北疆的伊犁遊玩,晚上就住在一個哈薩克人居住的村莊裏,村莊美麗而靜謐,村裏年邁的“阿肯”(歌手)為這對小戀人彈唱的,王路永遠忘不了那首歌。奇怪的是,那個年邁的哈薩克歌手似乎換成一個馬天牧的聲音:敵人已踏上城頭,快飲盡最後一滴酒。
把兄弟的屍體堆起來,我們準備戰鬥。
噢,一旦我們沉默著離去,就意味著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