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一天,我在街上邂逅一位朋友,捧著一籃鮮花,正在等出租車。問他欲往何處,他說要去董先生家吊唁。我這才知道,董先生已去天國。
讓人欣慰的是,傅先生還硬硬朗朗的。大約三四年前吧,有天我在後海銀碇橋邊坐著吹春風,橋上風風火火衝下一輛自行車,騎車的竟然是傅先生,還那麼精神矍鑠。
雷建政、劉恪、譚甫成、皮皮
作家社曾有一套“新星文學叢書”,堅持了十幾年,為新時期文學做過重要貢獻。入選這套叢書的首要條件,是作家的第一本書,而且體裁隻能是小說。自1984年開始編起,每年一輯,每輯大致五本,前後共出版十三輯六十四位作家的集子。如今檢點這套書的作者隊伍,陣容豪華,包括阿城、莫言、劉索拉、馬原、餘華、格非、徐星、查建英、殘雪、劉震雲、池莉、陳染、遲子建、馬未都、阿來、張平、畢淑敏,等等。
早些年,每年決定誰能入選這套書,是件難事,因為每年冒出來的新秀太多;九十年代初,文壇火山爆發期結束,決定選題仍然很難,因為新人們的質量一年比一年差。當然,人材還是有。
我趕上了個“新星叢書”的尾巴,前後共編發四種:雷建政的《劫道》、劉恪的《紅帆船》、譚甫成的《荒原》和皮皮的《危險的日常生活》。前三種順利出版,皮皮的未出。
雷建政是出生在甘南藏族自治州的漢族,麵相憨厚,臉上總有兩片高原紅。他八十年代初開始寫小說,中短篇,量極少。《劫道》不過十萬字,幾乎是他當時的作品全集了。雷建政是典型的求質不求量,評論界好評不少。1988年,中國作協下屬的魯迅文學院招了前所未有的一期研究生班,學員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佼佼者,莫言、餘華、遲子建、洪峰、海男等人都在這班,雷建政也是其中之一。
編輯《劫道》書稿時,我和雷深聊過一次文學,我總結他十年的創作軌跡,是從“五穀雜糧”到“文化”;也可以說成從現實性、社會性到文化性的轉變。早年他在邊遠地區,寫的都是當地熱氣騰騰的生活,後來慢慢就“文化”起來,越寫越險峻,比如這樣的句子:“天,獨自扯一片藍,高高地去藍了,丟下一個太陽傻傻地熾烈”、“門虛虛掩著,擠進來的陽光在門縫裏夾成扁扁的一條,無聊地賴在地上”……我說,這樣的句子偶一為之可以,全篇這樣有點戲過了。當然,那是一個全民奢談文化的時代,雷一個從邊遠地區來的年輕人,難免要嚐嚐鮮,也能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