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富成把車開到鎮上後,他又帶著兩個孩子,找了一處帶院子的民房租了一個月住下來,他打算在這段時間裏一邊問尋嫂子的下落,一邊再好好查查,在哥哥出事的事故現場到底有沒有看到的目擊者,等他把房子租下來安頓好東西時已是中午了,三個人到大街上找了一個小飯店進去吃了碗涼粉,吃了飯韓宇軒問二叔下午做什麼?韓富成告訴侄兒說去鎮辦公大院裏或小學操場上號一塊地皮去,三個人回到出租房睡了一覺,在下午三點多鍾的時侯,一起相跟上去了鎮小學操場,韓宇軒看見,操場上已被許多人占住了,凡是有了主人的地方,都在上麵用木棍栽了杆子拉了線圍了起來,或是直接用白灰在地上畫出一個框在裏麵寫上幾個字此地已有人,操場上已有許多人,有些下手早的人已開始往自已圈地裏搬東西了,而有的人卻在和附近的人爭吵地界的問題,也有的人因為占用了別人的地方和對方調解不了打起來,幾十個戴紅袖章的維持職員跑東跑西指指這點點那地管著這些事兒。
按照韓富成韓宇軒和韓宇軒提前商量好的,他們是想在鎮操場上人多的地方號一塊地,弄幾張白色的大紙報寫上韓富貴被汽車撞死的事,請好心人給他們提供找凶手的線索,與此同時也把楊愛花瘋了失蹤的事告訴大家,請大家一起幫留意一下.韓宇軒見操場的中心地帶早被人占用完了,現在隻有邊頭邊腦的地方還空著,他問二叔,我們現在該占什麼地方呀,好像人多的地方全被別人占完了呀,韓富成對侄兒說,說其實不中心地帶也行,我們這個事是個慢拉拉事情,隻要讓別人看見就行了,太熱鬧的地方也沒有用,然後韓富成放眼望了望整個操場,他覺得操場的東西邊都不錯,他見西邊已有許多人在那裏畫地方了,而在東邊卻人不多隻有十幾個人正在那裏說話,於是他就帶著兄弟倆去東邊了,當他們走到那幾個說話的人麵前,韓宇軒驚奇地發現,那幾個說話的竟都是他認識的人,是趙大黑夫妻兩個和他們村裏的趙人全老漢以及圩子村的幾個他都見過的年輕二棍後生,最讓他吃驚的是,那個負責給趙大黑畫地方的人竟是父親的徒弟二疙蛋哥哥,二疙蛋哥哥胳膊上沒有戴紅袖章,卻在指揮著戴紅袖章的那些人幫趙大黑辦事,看起來權力好像很大的樣子。
二疙蛋也驚訝了他們的忽然到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想想和師父一起出了事,師父已經死了而自已不僅好好地活著,而且現在還替鎮裏辦事,韓富成一見二疙蛋就來自氣,他自從從裏麵出來後,就找過二疙蛋不下十來次,每次問二疙蛋當時事故的現場的事時,二疙蛋要不是一問三不知,要不就是裝病說忘記以前的事了,要不就是找個借口溜了,後來韓富成急了要抓住二疙蛋的領口打二疙蛋時,二疙蛋才說了實話,說自已主要是沒有臉麵見師父的家人,感到對不起師父,師父死了自已卻活著,這讓他在師父的家人麵前抬不起頭來,每次麵對師父家人時他良心上都不安,二疙蛋說了這些話後哭了,韓富成對這個理解,於是他願涼了二疙蛋的逃避,他又問二疙蛋真的當時的情景一點也不記得了,二疙蛋說隻是看到當時有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從對麵對來了,然後嘭的一聲就什麼也不記得,等醒來時已躺在醫院裏了,除此之外自已就什麼不清楚了,自已也是受害者當然也想抓凶手了,要是知道些有用的內容的話那有不說出來的道理,韓富成想想也對,這個事就是這麼個事,二疙蛋也是受害者,沒有道理不幫他抓凶手的。而此時此刻二疙蛋竟在鎮裏做事了,哥哥做了屈鬼而二疙蛋卻鴻運當頭,這怎麼能讓他不氣了。
於是他苦笑著對二疙蛋說:“疙蛋,當官了,什麼時侯當的,”二疙蛋勉強地笑了笑說:“那裏當什麼官呀,是鎮裏忙,我舅舅在這次會上捐了不少錢,所以鎮裏才讓我過來幫忙的,”韓富成哦了一聲算是打完了招呼了,韓宇軒對二疙蛋沒有什麼成見,他隻覺得能看到二疙蛋哥哥很開心,然後他和二疙蛋及趙大黑說了他和二叔的想法,二疙蛋聽了愣怔了半天沒反應,趙大黑樂著說,好呀,你們也不用去別處,就挨在我這裏號一片就行了,今天要是別人來了,我是一寸也不讓的,你們來了,我是全讓了也行,趙大黑推了二疙蛋一下說,咋樣,這一片歸我和富成用能行不,能行就說句話,二疙蛋點點頭說行,然後說要去別處看看你們先聊有事找我雲雲,最後領著那些戴紅袖章人就走了。
趙大黑告訴韓宇軒他們,他要在這片地上搭個棚子,烤的賣啤酒和羊肉串,韓富成說,這個生意行嗎?天這麼熱,怕是沒有人吃吧,趙大黑說,去年就弄過還行吧,要不,你也試試,韓富成說,我試什麼,我什麼也沒有,趙大黑說,我看你就試一試煮山藥吧,那個估計大家都愛吃,韓富成說,你以為鎮上的人都是豬了,現在誰還吃那玩藝,然後眾人都笑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的很快,等韓宇軒和二叔買了白陽布,又在白陽布上寫上了字以及幫趙大黑搭好了燒烤棚,時間已經到了七月十五號這一天了。
在七月十五號的這一天早上,韓宇軒和天寶及韓富成三個人一大早就起來了,三個人早早地帶著東西來到了鎮小學操場裏,操場上已有許多擺灘搭棚的人開始幹活了,隻見鋪位帳篷等已是一個連著一個了,花花綠綠的男女老少們正在擺弄自已的商品,二疙蛋帶著十幾個戴紅袖章的維持會場的人員一邊告誡小商小販們不要搞越界違規鋪位要給過往的人們留下行走的過道一邊在攆五七八條無人看管的野狗,韓富成看著二疙蛋在會場裏指手畫腳的樣子十分地不爽,冷哼了一聲,罵了一句狗腿子,就帶著韓宇軒兄弟倆去了操場東邊自已的領地上了,他們的領地已被早起的狗狗觀光過了,領地上有五六泡狗屎在那拉著黑不拉嘰的,一些蒼蠅還在上麵嗡嗡地飛著,看著真惡心人,韓宇軒向周圍看了看,看看誰家有工具可借過來清理一下,他發現除了趙大黑他們沒有來外,其他要不就是不認識要不就是也和他們一樣沒有工具,這時韓宇軒又發現遠處有一顆楊樹,楊樹下樹枝很多,他叫著天寶哥哥去折楊樹枝打算用楊樹枝把狗屎清理掉,韓富成早看出侄兒的心思了說別去,狗屎還稀著了,用樹枝挑不走,我去學校裏問看校的老頭借把鐵鍬和掃帚,鐵鍬和掃帚借來了,三個人打掃完場地,就把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擺上,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就是在地上鋪一塊大破布,然後韓宇軒兄弟倆跪在上麵,再在他們倆麵前擺上那塊上麵寫有尋找事故目擊證人的啟示和找瘋子楊愛花的下落啟示就可以了,當這一切做完後,時間也差不多有早上八點多了,韓富成對跪在地上的兩個孩子說,我先去給你們買幾個包子,你們先就在這裏跪著,要是有人過來搭話,你們千萬別讓他走了,等我回來,韓宇軒和天寶點點頭。
操場裏的人越來越多了,大家見到處都是紅火熱鬧的場麵,突然在操場東邊卻有兩個披麻戴孝的孩子在求別人幫助,這個場景是多麼地格格不入呀,反差太大了,於是許多人就好奇起來,一邊問身邊的人那邊圍那麼多的人在做什麼一邊朝操場的東邊走來,被問的人搖搖頭說不知道然後也跟著走過來,時間連半小時也沒有用,差不多就把半個操上的人的目光給吸引過來了,與此同時遠處的人看到了也往這邊瞧,這種效果是韓宇軒始料不及的,他看著眼前圍著黑壓壓的一片人,竟害怕了起來,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了,有許多人在看他臉前的那張布告示,看完了就議論了起來,有人說,韓富貴好人一個,是羅家營村的,我認識,唉,可惜了,可惜了卻得了個這下場,撞人的司機也太他媽的沒有道德了吧,這種人要是被抓住一定要槍斃,有的人說是呀,太可憐了,孩子這麼小老婆又瘋了,基本上是家破人亡了,這都是該死的凶手害的,也有的人歎了一口氣說,這就是命,該在河裏死跳到井裏淹不死,也有的人開始問起了韓宇軒這些事情來了,說這些事,鎮裏就沒有人管一管嗎?靠你們家裏現在這幾個人就是凶手擺在你們眼前也恐怕是抓不住的,然後韓宇軒也接起話來了,和大家一問一答地互動了起來,說到心酸處韓宇軒抹起了眼淚許多人也跟著抹起了眼淚,但是對於母親的下落和凶手有誰看見了等事情大家都說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幫忙的。
這時有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走過來給了韓宇軒5毛錢,說孩子,你爹,我認識,是一個老好人,可惜就這麼地走了,你們家這個事了叔叔也想幫忙,但是叔叔這要腿沒有腿要嘴沒有嘴,說說不了,走走不了,叔叔也不能幫你去其他地方問這些事了,叔叔就在叔叔身邊問問,看看他們知道這些事不,要是有人知道的話,我馬上就讓人轉告你,叔叔今於也沒帶多少錢,給你5毛錢拿去買根雪糕吧,韓宇軒哭著拉住老漢的手說,謝謝叔叔了,謝謝叔叔了,叔叔這個錢,我不要,我現在身上有錢哩,出來時從家裏帶了些,我現在就是想讓大家幫我找媽媽和幫我抓撞死我爹的凶手,至於錢了是萬萬不能收的,這時又有人開始給韓宇軒兄弟倆錢了,都說太可憐了,別的幫不了,給你個一兩毛買根冰棍吃吧,韓宇軒拒絕,有許多人就勸了起來,說收下吧,小錢錢沒甚,是大家的一點心意嘛,韓宇軒開始死活不要別人給他的錢,後來給的人多了,他拒絕不過來了也就不拒絕了,他隻是擔心他這樣做讓二叔回來罵他,因為二叔說過,誰要能給他們提供線索二叔會出三百元的,可是現在卻是他在問別人要錢。
在小學操場裏視察的馬鎮長早看到操場的騷動了,而且他也早知道是羅家營村的韓富成在操場裏為他哥哥的事擺灘了,對於韓富成這個愣種,馬鎮長是十分害怕的,他怕這個事情不僅僅於此,擔心韓富成借機鬧事,所以他找到二疙蛋讓二疙蛋管這事,二疙蛋是整個會場的維持會長,由於自已和師父的事本不想管,但馬鎮長發話了,隻好硬著頭皮管了,於是他就在會場的喇叭裏喊了喊,操場東邊聚在一起的民眾請散了吧,院裏的大戲馬上要開始了,請大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別在一起哄吵了。”圍在韓宇軒跟前的人們聽到交流會馬上要開始了,就慢慢地散開了。
韓富成拿著一塑料袋包子,見人們都圍在了操場的東邊,心裏正高興了,心想這下宣傳廣告可做好了,也許在哥哥的事情上大家幫不了,但是在嫂子的事情上,人們一定會幫忙的,可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喇叭裏二疙蛋讓大家散了看戲去,那個火呀一下子就上來了。
鎮院子裏的大戲開唱了,唱的是打金枝,每一年,隻要一開戲,交流會就算正式開始了,在前七八年前每年交流會正式開始以前鎮裏的頭頭都要登在戲台上和老百姓們講一會兒話的,話的內容無非也就是些辦交流會的目的和會場秩序等等,年年講年年說同樣的話,不僅鎮裏的民眾不想聽了,就連講話的人也煩了,所以後來在開交流時也沒有人講話了,一開唱大戲就算是開始了,交流會開始了隻見源源不斷的人都向小學的操場裏湧進來,其實說實話真正想看戲的人沒有幾個大家都是想在會上買點自已想要的東西,小商小販見人們湧進來了就扯開嗓子起此彼伏南腔北調地叫賣起來,這時人們看到那裏熱鬧就往那裏湧,韓宇軒看見其中有一個賣便宜衣服的人那圍的人挺多,隻見那人站在一張四方形的彈簧床上,床上堆滿了五顏六色雜七雜八的衣服,那人左手裏拿著一件白背心抖開讓大家看,右手裏拿著個喇叭扯開個公雞嗓子玩命地喊叫著:
“啊,南來的,北往的,天津的,上海的,哈爾濱香港的,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這邊瞧了,這邊看了,便宜啦,便宜啦,兩塊錢一件,一件兩塊錢。”
“啊,兩塊錢,錢不多,窮不了你也富不了我,啊,二塊錢也不貴,也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受騙,二塊錢算個球,省到家裏也買不下一頭牛,啊,快來買呀。”
“不買貴的,隻買對的,也不買最便宜的,隻買你最需要的,轉一轉,瞅一瞅,再看看自已身上有沒有,啊……”
隨著那個人的叫賣聲,男女老少紛紛往那裏湧,這時韓宇軒又發現不光是那個人的叫賣聲有一套,其他的小商小販的叫賣聲也有一套,隻不過大家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罷了,隻見那個賣蟑螂藥的喊道:“賣藥了,啊賣藥了,賣蟑螂斷子絕送的藥了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蟑螂計劃生育的事情很當緊,啊,大爺,您來買點吧,”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漢對那人說:“哼,不買,不買,村村裏的人買那做什麼,拿一隻臭鞋幫子,可比你那藥好多了,晚上點上燈,看到一隻往死打一隻……”
人越來越少了,到最後沒有人了,上午的陽光還不是很熱,溫暖的陽光下韓宇軒兄弟倆靜靜地跪在小學操場東邊人煙稀少的角落裏,人們不在關注他們了,也不在給他們賣冰棍的錢了,也不在關心韓富貴死的冤不冤和楊愛花瘋不瘋的事情了,他們開始被人遺忘了,甚至被人站在遠處指指點點,也有的人像躲瘟神似的,明明走過來了,看見他們就又扭過頭向別的方向走了,他們的這些事是些倒黴的事,不是些喜慶的事,而今天的交流會卻是一個熱鬧非凡的事,他們的格調與整個會場的主題是多麼地格格不入呀,這其實是注定要被人們冷落的。
韓富成一邊讓韓宇軒兄弟倆吃他買的包子,一邊大罵二疙蛋不是個東西,恩將仇報壞了他們的大事,趙大黑夫妻倆和趙人全老漢也來了,他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他們要上午賣涼粉,下午和晚上賣燒烤,趙大黑勸韓富成說,兄弟不要再罵了,就是二疙蛋不在喇叭裏喊,你也這裏也不會有多少人過來關心你家裏的這個事的,開始時,大家都是好奇,等知道是這個事了,就沒有人關注了,剛開始時我就覺得這些不對,你想想,我們這個事是個傷心的慢事情,需要靜下心來慢慢打問人,人們才會幫,現在大家都在忙著轉交流,誰有心情關注這個呀,再者大家都在笑,你讓兩個孩子在這裏哭,你不覺得難受嗎,依我看這個灘位你就留在這裏,把寫字的布掛在牆上,你和宇軒兄弟倆印些傳單,在戲場是周圍的牆上貼貼,在人群裏問問大家這個事,就行了,要是能問見挺好,要是實在問不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再看看這天,一會兒太陽就大了,你這連帳篷也不搭會曬壞兩個孩子的,韓富成點點頭說,對,看來現在也隻能像你說的這樣做了,這事弄的和我想象中的一點也不一樣。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韓宇軒他們號的那塊地皮上被趙大黑占用弄了燒烤攤和涼粉攤了,而他和二叔用布寫的關於母親和父親的事的那兩塊布就貼在趙大黑帳篷裏的後牆上,趙人全老漢一邊伺侯那些進來吃喝的人一邊對人家說,我向大家打聽個事,羅家營村裏韓富貴家裏的事,你們聽說過沒有,你們有三月十五號又來過鎮上嗎?在鎮上看見一場交通事故了嗎?還有最近一段時間見沒有見過一個瘋女人,那瘋女人是山西口音,嘴裏常說著一句話,黑汽車,四個人,裏麵坐著趙長厚,丟,丟,丟,開始有吃飯的人見趙人全老漢沒頭沒尾問這些以為趙人全老漢是傻子或是瘋子,當他們看了趙大黑帳篷裏後牆上的告示後就不說趙人全老漢的傻和瘋了,於是大家就又議論了起來,但結果真讓人失望,好像韓家的事在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人們都是搖頭說沒見過瘋女人,也沒有看到汽車撞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