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VE大叔興許是有四五十歲了吧,他愛極了攝影,盡管在我看來,他照片裏的刻意多過了意境,而他尋找的意境又缺了些角度,但終歸,他站在讓我無法企及的高度,那便是,對攝影的熱愛和挖掘。他說,他是個攝影師,但更多的,他是個汽車評論家,開各種各樣的新車,寫各種評測文章,穿梭在各種賽車大賽。他很胖,是我通常不太願意做溝通的鬼佬胖子的身材,雖然我知道,通常他們的內心會更單純更容易相處。所以,我很驚訝自己會在他提出隔日開車帶我去墨爾本郊外拍照踏青時說YES。他說,我很願意帶你去墨爾本周邊看看,帶上你的相機,我們還有大把的技術問題可以探討!
直到回到GH和同屋的台灣姑娘說起這事,才突然意識到,我剛剛答應了一個才認識半小時的陌生人的邀請,要去到人生地不熟的郊外。她瞪大眼睛,你怎麼在街上,也可以跟人結到伴!
年輕女孩在城裏的哀怨
在台灣姑娘S眼裏,我有許多的不可思議,甚至算是瘋子那一類。我們所住的這間GH(旅館),是我在澳洲最享受的住處,我在這裏住了7天。7天裏,我認識了23個人,他們有的會每晚晚餐時和我在廚房照麵聊天,有的今天去,明天來,有時候一起做飯,一起吃飯,有時候一起聊天,一起看書。如果這7天是個快鏡頭,我便是這人海中站在原地不動的那隻單影,而身邊快節奏的移動,便是在我腦海中進進出出的他們。和澳洲前十多天所麵對的各種平凡冷漠相比,墨爾本這家YHA,帶給了我太多的快樂和感動。
忙碌的廚房一直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每天在廚房切菜,做飯,和身邊人邊等飯熟邊聊天,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日本人K是個超級靦腆的小夥,我們常常一起縮在沙發裏聊天,話不多,有時候相視一笑,有時候突然講上一兩句,又歸於平靜,像是恰如其分地互相守著彼此的空間;我屋裏的兩個歐洲姑娘,在我們一起住的一個多禮拜裏,他們既不出去玩,也不像其他來澳洲的年輕人一樣四處打工,隻是每天窩在GH沙發上,到點就做飯吃,洗了碗就坐回沙發裏發呆,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房間裏其他的床位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她們還是不見動靜。難道,她們是在思考,下一步的人生,要何去何從?而荷蘭人D,每次講話的時候我都聽得費力,他常常加入我的晚餐,說一大堆我不太聽得清楚的話,再被我牛頭不對馬嘴的回應逗得哈哈大笑,和他一起早餐的一幕幕,很奇怪的在我腦海裏,至今留存著。
有時候,我在廚房煮火鍋,不斷會有人湊過來,好奇地問這是什麼食物。在還沒煮好之前,鍋裏的東西就已經被無數的人嚐過了。每個人在入口後的那幾秒內,表情都會從原本的笑容洋溢到突然瞪大眼睛,再到吐舌頭找水喝。整間廚房,哪怕開了抽油煙機,也會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內彌漫著揮之不去的火鍋味。他們實在弄不懂,這飄滿油和辣椒的一鍋腥紅色,怎麼會是人吃的食物!
台灣姑娘S和我同屋,從我入住第一天,到我離開,很少看到她丟掉憂愁開心笑的時候。她的憂愁來自於她的工作。她來澳洲WORKING HOLIDAY一年,延期一年,對於前麵半年一直在澳洲鄉下撿蘿卜的她,墨爾本的快節奏和都市化,讓她適應得極度困難。在鄉下,她住在農場,一周才能坐農用車去鎮上超市采購一次,沒有網絡,沒有電話,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陪伴她的,是農場裏的奶牛,成千上萬堆積如山的胡蘿卜,和幾個語言不通的韓國學生。習慣了安靜和與世隔絕,突然,來到墨爾本,連走路慢了都會被撞的地方,一切都變得那麼格格不入。
所以,在墨爾本她找不到工作。商家們通常不願意用持WORKING HOLIDAY VISA的人,因為VISA通常不能續簽,一年後必須離開。所以持WHV的人,大多工資很低,特別是來自亞洲有語言隔閡的國家。高一些的薪水,通常在夜店,語言要求極高,更別說外放的性格,而對於這個小小的有些靦腆的台灣姑娘來說,就算她真想去,外形上的乖巧文靜也一定會讓她被拒之門外,所以,她一刻不停地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