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過去了,樓內突然傳出一陣激烈的搏鬥聲和貓的叫聲,接著,“砰”地一聲巨響,便靜了下來。
“不好,撞門!”阿蓉果斷地下了命令。
何水水被瘋狂竄上來的老太太死死抱住,她本能地想抵擋住這股突如其來的衝擊,無奈兩人的體力差距懸殊,瘦弱的何水水很快便支撐不住,她身不由已地往走廊的邊緣靠近,眼看就要從欄杆上翻倒出去。
一瞬間,阿素墜樓的情景仿佛重現。她無法知道當初的阿素與老太太之間是否也有一場力量懸殊的惡鬥,但她卻知道自己此刻想幹什麼,她有一種強烈的掙紮的欲望。
恍惚中,一樓大廳暗紅色的大理石地麵隱隱地在她眼前搖晃著。
她不甘心,難道自己注定要變成第二個阿素,也要在朱家小樓裏不明不白地死於非命麼?
不!誰也別想再來擺布我了!我已經受夠了……
可是,緊箍在她身上的阿清,沉重得好似一頭大像,她再也沒辦法與這個邪惡的老太太拚力氣了。
何水水細細的脖子突然猛地彎了下去,像一隻小小的長脛鹿低頭啄咬停在胸前的蚊蟲那樣。幾乎在她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濃烈汗臭的同時,就聽到老太太發出一聲絕望的低吼。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在危急時刻,牙齒竟成了最好的自衛武器……
老太太毒蛇一樣糾纏在何水水身上的肉滾滾的胳膊,突然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遭到重創,腳下頓時失去重心。
她似乎早已做好了準備,在倒下去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往樓下大廳方向傾斜過去。
何水水被一股力量裹挾著,也不由自主地朝欄杆滑倒。
她聽到“砰!”地一聲巨響,裏麵似乎摻雜著肢體斷裂的聲音。奇怪的是,自己的腦子仍然是清楚的,她這時才注意到自己被吊在走廊的欄杆上,兩隻手幾乎失去了知覺,卻仍然死死地抓著欄杆上的橫木……
這情形和她踩翻了樓梯板那次是多麼相似啊,可這一次情況遠遠比那次嚴重得多,隻要她手上的力氣耗盡,等待她的隻能是和阿素一樣的命運。
“救命!”她不由得發出一聲嘶鳴,那陌生的聲音太微弱了,剛一出口就被陰森森、黑洞洞的老宅吞沒。
又是兩聲“嘭!嘭”的悶響,她聽到身後的大門“嘩啦”一下打開,有腳步聲匆匆地跑進了客廳,阿蓉的聲音傳來:
“快救人……”
何水水就像一個極度困倦的跋涉者突然被放在了軟綿綿的席夢思上,立刻陷入了香甜的夢境。她隻覺得腦子暈暈的,一片朦朧,就失去了知覺……
二樓走廊距離大廳地麵三米多高,體積龐大的老太太落地後當場斃命。
阿蓉看著小樓裏的慘烈場麵,突然感到深深的自責。如果掉下去的是何水水,那將給她留下終生的遺憾。何水水的安危,不僅是一個朋友的安危,說不定還是這個案子的關鍵。為什麼不早一點兒向她公開身份,取得她的配合呢?
經過這一段的觀察,她深信這個純樸的四川女人是不會介入這樁犯罪活動的,隻是因為虛榮和盲目信任,才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的。
剛剛手忙腳亂地把何水水救下,阿蓉就接到了跟蹤阿強的警員報告,稱阿強又回到了古董店。幾個人立即將老太太的屍體抬走,清理現場,就地埋伏在小樓內,等待阿強的再次上門。
果然不出阿蓉所料,阿強又竄進了朱家,暗中埋伏人員將他的全部舉動盡收眼底,人贓俱獲。
家中連續兩天沒有人接電話了,朱超民內心不禁慌亂起來。
現在他就在廣州,離家隻有咫尺之遙,可是卻沒有辦法聯係到家人,這就是幹這一行的悲哀。
她們都跑到哪裏去了?怎麼連一個看家的人都沒有留下?
一種不祥之感湧上了心頭。
出於安全考慮,他離開雲南的時候沒有同任何人打招呼。多年來,他已經習慣這樣,出動前從來不同下麵的人打招呼,甚至不同自己的助手打招呼。往往到了深夜,他們會接到他從某個港口或某座城市打來的電話,通知說他已經到了某個地方了。
至於什麼地方,誰也不問,問也沒用,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這一次他到廣州是為了談一筆大生意,對方是來自內地一個製藥集團公司的人,跟他談一批興奮劑的原料供應問題。
接到這個情報,朱超民感慨不已:看看人家!住在內地的大城市,坐在摩天大廈的寫字樓裏,老婆孩子一家人團團圓圓,卻可以打著國營製藥廠的旗號製毒販毒!日子過得多瀟灑!
他強烈地為自己這種東躲西藏、人不人鬼不鬼的“地下黨”生活感到自卑自憐。衝動之下,真想回一次家,見一見何水水呀!可是這念頭一出,他立即把自己臭罵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