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2 / 3)

大學食堂的主副食不僅花樣品種多,什麼樣的好菜都有。但所有價高的菜梅玫都不敢問津。不是她不想吃好菜,而是沒有增加買菜票的錢。學校發的飯菜票勉強可以維持簡單的生活。要想吃好菜,還得自己掏錢買菜票。當然,對於家庭經濟條件好的城裏學生來說,一月多買幾十塊錢菜票不是個啥大事,可對農村來的學生,尤其像梅玫這樣來自貧困山區的學生來說,用父母汗珠摔八瓣換來的血汗錢圖自己“享受”,那簡直是大逆不道的。因為,就學校最簡單的夥食來說,比起自己家裏的吃食,那已經算得上是夠豐盛的了。

她們吃飯的時候,已經不像中學時那樣,男女分成兩大陣營;同班同學大都是男女混雜在一起,有說有笑一塊兒吃。甚至誰買了一份好菜,大家搶著就分光了。大學,這是人生一個分水嶺。當你一踏進它的大門,便會豁然明白,你已經從孩子變成了大人。這些被人們捧為“時代佼佼者”的大學生們,在風清氣正的讀書環境裏,盡情汲取著知識的營養。這還不算,他們一出校門,每個人都會有一份“鐵飯碗”工作等待著他們到位就坐。

下午一般沒有課。梅玫和大部分同學一樣,上圖書館的閱覽室。

一到星期六下午,本市的學生都回家去了。星期天,在校的學生首先清洗一周積攢下的衣服。這一天,所有學生宿舍的窗口都掛滿了晾曬的衣服,像五顏六色的萬國旗一樣迎風飄揚。在有的星期日,梅玫也和同宿舍的女生一塊搭乘公交車,到市區中心的外灘、第一百貨商店逛一趟。她除了買點女孩子用的日常用品外,主要是飽飽眼福,看看大上海的景致。

星期天也是戀人們的黃道吉日,他們成雙成對紛紛走出校園,到野外或公園裏去度過一個甜蜜的周末。大學裏的戀愛現象常常是在大二時就開始的,以後當然會如火如荼地展開。戀愛現象學校既不提倡,也不幹涉。這是明智的。其實,隻要你置身於他們(她們)其中,就會覺得那種過火的“異常”情況是很正常的。不要說別的,一到晚上臨睡覺前,同宿舍的男同學不約而同地會“尿”到一個壺裏,爭先恐後地對班裏的女生進行一番打分評說。說的不外乎就是哪位女同學顯得越來越溫柔漂亮了,哪位女同學冷美有個性,哪位女同學最近跟哪位男生有“地下’活動,等等。當提到自己心目中的“白雪公主”是一片讚美聲時,這位男生心裏頭會是美滋滋的,一個人在被窩裏偷著樂。相反,當自己心目中的人被同宿舍的男生評得一塌糊塗時,這位男生便會在心裏偷偷罵:“拉倒吧,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當然,同宿舍的女同學也如此。她們有時像麻雀窩裏被搗了一扁擔似的,嘰嘰喳喳吵嚷個不停。說什麼哪位男生人長得不怎麼樣,倒會死皮賴臉地給女生獻殷勤的;哪位男生瀟灑英俊有氣質,但就是不會憐香惜玉;那位男生看似挺老實的,對女生“下手”夠狠的,等等。當同宿舍女同學談及到這些話題時,我們的梅玫把蚊帳一拉,躺在裏麵看書,好似沒聽見一樣。

說實話,像她這樣漂亮出眾的姑娘,不知使多少男生為她得了“單相思”病。她經常在不知不覺中收到不少男同學的求愛信。尤其是同係的一些高年級學生,甚至在公眾場合厚著臉皮跟她套近搭話。對男生們過分的獻殷勤,梅玫還都比較含蓄。她也不在意,整天沉湎於功課和書中,對這種事視而不見。梅玫倒不像男同學說的那種“冷若冰霜”的個性女生,端莊秀氣的她,透著一股傻乎乎的單純可愛。

在所有的男生中間,有一個人她不十分反感。這個人就是田中。雖然他是個東洋老外,但人很質樸,常穿一般隨隨便便的衣服。梅玫和田中最初的接觸是在階梯教室聽陳家驥教授課時,兩個人坐到了一塊兒。無意中,梅玫的鋼筆帽掉到了地上,田中主動彎腰給她撿起。過了一會兒,田中遞給梅玫一張小紙條,她打開一看,上麵寫著:“你穿的鞋很漂亮,跟你人一樣質樸秀氣”。梅玫不好意思地把紙條捏在手掌心,兩腳很不自然地挪了挪,臉覺得發紅發熱。一直到下課,她沒敢瞅旁邊坐的田中。可沒過幾天,田中竟走上講台給梅玫他們上課。自我介紹說他是攻讀中國漢語言文字學碩士學位的日本留學生。是中文係教授陳家驥的助教。

從此以後,每到田中老師上課時,梅玫總是覺得他那雙很特別的眼睛盯著她。兩個人每一次目光的相撞,梅玫內心都要泛上一種特別異樣的情緒。她一時又難以理清這種心緒究竟是什麼。這可不是用邏輯所能解決的——再縝密的邏輯也難以推斷人的微妙心情。她小心翼翼開啟了她少女羞澀的這扇感情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