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委書記程世清聽說林彪即將前來,親自去井岡山坐鎮指揮著食宿準備工作,同時從省革委會抽調了5台小汽車到樟樹機場待命。但江西的車再好,林彪、葉群也覺得不配他們乘坐。還是用大型的安—12運輸機將他們在北京乘坐的兩輛高級轎車運來了。
北京來電話,讓張雲生到吉安去,說林彪他們要在吉安機場過夜。從吉安到樟樹有150多公裏,汽車要行駛三個多小時。張雲生趕到吉安,督促落實各項準備工作。幾天來,現場的工作人員一邊在抓緊進行內部布置,一邊在堅持用冰塊繼續降溫,一個個汗流浹背,又熱又累。樸實的人們聽說“首長”真的要在這裏過夜,不辭辛苦,把一切都看成“覺悟”的表現。
午夜過後,張雲生接到郭連凱的電話:“首長、主任就要動身了,預計下午6點左右到達樟樹。今晚過夜的地點就在樟樹!”
“不是說在吉安過夜嗎?”張雲生著急起來。
“又改了!”
張雲生顧不得多想,搭上一架正準備飛往樟樹的飛機,一下飛機就找胡萍幫忙。趕在林彪到達之前,降溫的降溫,備車的備車,整個樟樹機場都在為這一件事忙碌。
下午6點多鍾,兩架“子爵號”和一架伊爾—18飛機先後飛抵樟樹機場。
林彪、葉群、吳法憲、林立果、林立衡以及林辦隨行人員共百餘號人,陸續走下飛機。機場隻有一輛好些的汽車給林彪、葉群乘坐,其他人都隻能坐臨時調來的一些破舊汽車:有40年代的美式吉普、中吉普及大“解放”……這些人第二天又乘飛機到吉安,然後轉乘汽車去井岡山。林彪坐回了他的大“吉斯”車,葉群也鑽進了她的小“奔馳”。一長串車隊,即使在北京的喧鬧馬路也十分引人注目,在井岡山彎彎曲曲的公路上就更顯眼了。所到之處都動靜不小。而好出風頭的葉群還嫌不夠,車隊一出吉安機場,她的車就“失蹤”了,把隨行的警衛人員嚇了一跳。查找時才發現,她是坐著高級轎車到吉安市內去兜風,享受一下眾人注視的目光……
到了井岡山,又是一片忙亂。本來程世清安排山上最好的兩幢小樓讓林彪和葉群住,但他們得知後不同意,偏偏要住在三層樓的井岡山賓館裏。1999年夏季,筆者為尋看當年林彪的行蹤,也住上這所賓館,體驗了一回。如今看來,它顯得十分普通,但位置較好,正對著井岡山市的街心花園。林彪要住,賓館內的一切客人隻得搬出。羅孝禮在一、二樓分別為林彪、葉群布置了住處。但林彪到山上一看,又不同意這種安排。他非要和葉群來個大掉個:他住到二樓的會議室而讓葉群搬到一樓。這一折騰,工作人員又是鋪地毯,又是堵窗掛簾,又是調節溫度,又要保持空氣新鮮,直到林彪、葉群滿意才算數。
而林彪、葉群自己則集中精力“抓大事”。
身處高層的人們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在“九大”前夕開始形成的兩個新的營壘,已經陣線分明了。這營壘的一邊是以毛家灣為中心,“團結”在副統帥身邊的軍人,以及他們盤踞的某些軍事單位;另一營壘是以釣魚台為中心,集合在“最高夫人”和“偉大旗手”之下的文人集團,以及他們控製的上海地區。其中的陳伯達則是“暗渡陳倉”的人物。他們都是靠“文化大革命”起家的,但隨著“權力再分配”上的利害衝突,他們之間的互相傾軋已經大於狼狽為奸了,時時處處勾心鬥角。“九大”的召開,也標誌著林彪和江青兩個集團從同盟關係轉化為敵對關係。“九大”一開,實際由江青領導的“中央文革小組”主要成員除擔任政治局委員外,在中央政府和軍隊中沒有任何職務,此時兩個集團的暗中較量,林彪很明顯地占據上風。
但是,當時還有一個原則或限度,那就是隻能在毛澤東默許的程度下經營自己的家私,越過了這個限度,不管是毛家灣還是釣魚台,都同樣會遭致滅頂之災。在這一點上,釣魚台從過去兩三年的幾次挫折中多少吸取了一點教訓,或者說由於江青在毛澤東那裏時常不討好的關係,釣魚台相對學得乖一些了。
而毛家灣從“文化大革命”以來一直一帆風順,1969年4月召開的中共“九大”,標誌著以“四大金剛”(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為骨架的林家王朝鼎盛時期的到來。林彪作為接班人又寫進了黨章,他們已經無所顧忌了,希望從毛澤東那裏得到更多的權力。在即將召開的四屆人大,林彪想坐上劉少奇被打倒後一直空缺的共和國主席的位置。也許有人難以理解:林彪既然是已經寫進黨章的“接班人”,完全可以接過毛澤東之後的所有權力,對於一個共和國主席的位置為何如此迫不及待?原來,在這些野心家看來,“接班人”隻是一種未來的象征,是否能到手還很難講,在沒有接班之前,那還是一紙空文。而最令他們撓頭的是:憑林彪的身體能否熬到毛澤東百年之後太難預料了。葉群就跟吳法憲說過,林彪的身體和毛澤東相比差得遠,拖不過毛澤東。甚至林彪自己也說:“我這個接班人是不保險的,不可靠的,現在是沒有人。劉少奇不也當過接班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