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材料(指稱天才的幾段語錄)是陳伯達同誌搞的,欺騙了不少同誌。第一,這裏沒有馬克思的話。第二,隻找了恩格斯一句話,而《路易·波拿巴特政變記》這部書不是馬克思的主要著作。第三,找了列寧的有五條。其中第五條說,要有經過考慮、受過專門訓練和長期教育,並且彼此能夠很好地互相配合的領袖,這裏列舉了四個條件。別人且不論,就我們中央委員會的同誌來說,夠條件的不很多。例如,我跟陳伯達這位天才理論家之間,共事三十多年,在一些重大問題上就從來沒有配合過,更不去說很好的配合。這一次,他可配合得很好了,采取突然襲擊,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大有炸平廬山,停止地球轉動之勢。我這些話,無非是形容我們的天才理論家的心(是什麼心我不知道,大概是良心吧,可決不是野心)的廣大而已。
至於無產階級的天下是否會亂,廬山能否炸平,地球是否停轉,我看大概不會吧。上過廬山的一位古人說:“杞國無事憂天傾”,我們不要學那位杞國人。
最後關於我的話,肯定幫不了他多少忙。
我是說主要地不是由於人們的天才,而是由於人們的社會實踐。我同林彪同誌交換過意見,我們兩人一致認為,這個曆史家和哲學史家爭論不休的問題,即通常所說的,是英雄創造曆史,還是奴隸們創造曆史,人的知識(才能也屬於知識範疇)是先天就有的,還是後天才有的,是唯心論的先驗論,還是唯物論的反映論,我們隻能站在馬、列主義的立場上,而決不能跟陳伯達的謠言和詭辯混在一起。同時我們兩人還認為,這個馬克思主義的認識論問題,我們自己還要繼續研究,並不認為事情已經研究完結。希望同誌們同我們一道采取這種態度,團結起來,爭取更大的勝利,不要上號稱懂得馬克思,而實際上根本不懂馬克思那樣一些人的當。
黃永勝是8月31日下午1時40分趕到廬山的。周恩來派李德生將他換上山來。但他上山時,廬山的“殘雲已去”,迎接黃永勝的不是笑聲,而是眼淚。
葉群接到黃永勝到達的消息,就去看望黃永勝。
接著,那幾位幹將也趕到了。幾個人關在屋子裏密謀起來。最後的對策是:
一、強調山上山下(即廬山上林彪一夥及北京黃永勝之間)沒有聯係。葉群說:“現在他們還沒有發現黃總長同我們在廬山的活動有關聯。我們要強調事先在山下沒有準備,上山後與山下沒有聯係。原來準備到廬山開‘神仙會’,帶著照相機照相。”
二、發言時不要涉及林彪、葉群、黃永勝。黃永勝並具體關照吳法憲:“林總講你沒說假話,你就要頂住,不能承認說了假話,不然,林總的話就站不住腳了。”
三、吳、李、邱三人發言隻講自己,互相之間不要涉及。
葉群還像個軍師似的一再說明:這場鬥爭有得有失,大家不要著急,鍋裏有飯不愁碗裏空。
正如葉群說的那樣,黃永勝一上山,她就有了主心骨。他拿出了總參謀長的架勢,第二天就叫人把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的秘書召集起來開會,傳達他的指示:“這次會上的問題,你們都聽到了,回去誰也不能說。上不傳父母,下不傳妻子兒女。誰泄密,按黨紀國法處理。”
盡管葉群嘴裏振振有詞,其實內心空虛得很,早沒了上山時那股神氣。她夜裏失眠,白天便拿工作人員出氣。有一天晚上,內勤小王陪她登上竹樓納涼,她仰在藤椅上,不住地歎氣,排遣著內心的鬱悶和煩惱:“小王,我真羨慕你,日圖三餐,夜圖一眠,無憂無慮,平平安安,地球翻個個也沒你的事兒。”
“主任,別拿我開玩笑了,像我這無知無識的家庭婦女,把主任生活照顧好就心滿意足了,還敢有什麼奢望。哪能像主任一樣,有學問,有知識。”
其實像葉群這種人,隻有在自己不順或落難時才會羨慕下人的生活,平時如果真叫她去過起普通人的生活,她是一天也堅持不住的。她羨慕的是普通人的自由,並不羨慕自由背後的艱辛。其實她的所謂“痛苦”也有幾分真實:“王熙鳳說過一句話:大有大的難處。我這一生,顛沛流離,東奔西走,自從跟首長結婚後雖然物質生活優裕了,但首長整天行軍打仗,連拉家常的時間也沒有。再加上林總脾氣古怪,一不順心,就給你臉子看,真令人心灰。有次戰鬥,那仗打得很慘,到處是兵,死的人像割倒的高粱稈子,躺得滿地都是。那時,豆豆還抱在懷裏,我又沒奶,瘦得皮包骨頭,連哭都沒有聲音,眼看快死了,司令部又急著轉移,我流著淚把她扔在一個炮彈坑裏,林總連眼都不眨一下。多虧一個警衛員心軟,才把她抱回馬鞍上,她居然沒死,你說她命大不?”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女人向另一個對自己毫無威脅的女人說的話往往比較真實:“解放後,生活安定了,也當官了。但當官有當官的難處,搞不好就要出問題,鬧個身敗名裂。我真後悔,當初為什麼不當個家庭婦女。”
事實是,她現在選擇當家庭婦女都來得及,那不過是一時的氣話而已,五分鍾之後她仍願意當她的政治局委員。因為她已經離不開會議、電話、指使人和別人的尊敬,並盼著明天的職位比今天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