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之初,朱德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麵對這紛亂的世界,他以沉默代替了一切。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沉默無法擺脫明槍暗箭。
1966年5月,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通過了“五一六”通知,設立“文化革命小組”,點起了十年動亂的“文革”之火。
在這次會上,林彪作了長篇發言,蠱惑人心地大叫黨內有人要搞政變,搞顛覆。他還在會上批判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的同時,指名批評攻擊黨中央幾位領導人,特別點了朱老總的名,把老總不讚同他所說的“毛澤東思想是馬列主義的頂峰”,說成是反對毛澤東思想。
同時,康生散布朱老總是空頭司令,是黨外人士等流言蜚語。“中央文革小組”的主要成員和林彪在軍內的親信,也惡毒地散播“朱德是黑司令”、“野心很大,想當領袖”、“老機會主義者”……1966年8月,在黨的八屆十一中全會上,廣州軍區司令員黃永勝等,公開攻擊朱老總。有林彪和中央文革成員戚本禹等的支持和策劃,一個打倒朱德、批鬥朱德的狂潮在“文革”初期,就已開始興起。
其實,他對黨內所發生的一切是很有看法的,可以說他不理解,也說不清。
在一次中央會議上,他憂心忡忡地說:“在文革中,我覺得不能放鬆生產,要保證工農生產大幅度增長……現在群眾起來了,我怕……怕出亂子,特別是生產上的亂子。”
這不是和“文革”說反調嗎?不是和“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意念大相徑庭嗎?
於是,沒過多久,在林彪、陳伯達等人的授意下,由“文革小組”成員戚本禹出麵,貼出了第一張打倒朱德的大字報。一夜之間,五花八門的誣陷之詞,貼到了北京大街的牆上。什麼“大軍閥”、“大野心家”、“黑司令”的帽子都朝朱德扣過來,甚至叫囂要把朱德“轟出中南海”,“批倒批臭”……朱德在玉泉山聽到這個消息,連忙趕回中南海的家中。汽車剛開進中南海西門,遠遠地就看見各種紙張的大字報貼得到處都是。老元帥的心一下揪緊了:中南海怎麼能亂成這樣呢……
等車開到家門口,他發現不但牆上有大字報,連腳下的路上也是大標語。他很奇怪,自己哪來那麼多“罪行”,連北京城都快裝不下了。於是他湊近去看,看過一篇又一篇,除了一些空洞的叫喊,就是嚇人的大帽子,千篇一律就是一句話:“反對毛主席”。
這可真是天大的誣蔑:誰不知當年紅軍是“朱毛”,“朱毛朱毛”,連敵人都知道。朱德和毛澤東的名字連在一起,那是共和國一塊奠基石,怎麼能砸開來,一塊塗上紅,一塊塗上黑呢?
那幾天,他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寬大的辦公室裏,一坐就是半晌。除了喝茶,就是歎氣,說:“是我的,我承認;不是我的,誰寫的誰負責。”
康克清過來問老總哪裏不舒服。朱老總答非所問:“隻要主席在,總理在,就沒有關係。他們最了解我。你不要害怕,個個都是走資派,就都不是走資派……形勢會一時很緊張,總不會一直這樣緊張的,社會最終還是要安定的。”
然而這個過程卻是漫長而又痛心的。
人大的造反派組織被戚本禹煽動起來,成立了“揪朱聯絡站”,準備在首都體育館搞一個揪鬥朱德的萬人大會。
毛澤東不允許把“朱毛”分開
眼見80歲老人要成為眾人批判的對象,消息很快傳到毛澤東那裏。
毛澤東大手一揮:“不能這麼搞。過去國民黨要‘殺豬拔毛’,現在你們說他是黑司令,朱毛朱毛,司令黑了我這個政委還紅得了嗎?朱德不能批鬥,他是紅司令!”
此話一出,造反派不敢違抗,草草收了場。“揪朱聯絡站”也銷聲匿跡。但“揪朱”的意圖並沒收斂,他們換了一種方式,由公開批鬥變為打入“冷宮”,不點名地在各種報紙上影射朱德,想瞅準時機,把暗火挑明,再次把朱德“揪出來”。
事情並未因此而了結。林彪一夥進而篡改曆史,妄圖打倒朱老總,為林彪自己樹碑立傳,為篡奪最高領導權製造口實,大肆宣傳是毛澤東、林彪在井岡山會師的。在他們的脅迫下,井岡山革命紀念館陳列物說明中,竟把朱老總挑糧的扁擔,也說成是林彪的扁擔了。
1968年10月,黨的八屆十二中擴大會議上,吳法憲當麵誹謗、侮辱朱老總,向他提問:你在井岡山是怎樣反對毛主席的?更有甚者,還有人一手遮天,製造了一起所謂“中國共產黨(馬列)案”,誣陷朱老總是他們虛構的這個組織的“書記”,陳毅是“副書記”兼“國防部長”,還設有常委若幹人。據稱,1967年7月,這個組織曾秘密召開過代表大會,並成立了一個“中共(馬列)起義行動委員會”,企圖發難、叛亂。林彪一夥下令到處追查,隻是由於後來追查不出結果,而且已經露了馬腳,這起假案才不了了之。當時朱老總對此淡然處之,不為所動。
有一天,康克清回到家裏,看見朱德正在看一張傳單,傳單上寫著所謂“中國共產黨(馬列)”的組成、人選等。朱老總邊看邊笑,康克清問他笑什麼,他說,根本沒有這回事,這是造謠嘛,讓他們造去,將來一定會弄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