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傳聞不斷,使館有些同誌變得“草木皆兵”。有消息說,地方反政府軍要進攻雅加達,在官邸的同誌都“武裝”起來,有的拿菜刀,有的拿棍子,嚴陣以待。
“克什米爾公主號”沒有炸死周恩來,大批特工人員隨即混入印尼,準備執行代號為“1”的謀殺周恩來的計劃。
周恩來臨行囑托
1954年11月中旬,黃鎮和分娩剛滿月的朱霖抵達廣州,住在愛群大廈。正在廣州的周恩來總理特地派車將他倆接去見麵。
珠島賓館是國家領導人經常下榻的地方。賓館外部高雅,內部樸素大方,既沒有富麗堂皇的西洋擺設,又沒有中國古典鏤空家具。
汽車停在樓下正門旁邊新綠的菩提樹下。秘書把他們領進周恩來居住的房間。
“準備得怎麼樣?”周恩來驀地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黃鎮。黃鎮這時發現,周恩來特有的濃眉和大眼下麵出現了黑影,那是睡覺少的緣故。他把學習方針政策和工作打算一一彙報。
周恩來靜默不語,專心致誌地聽著。
“好,就這樣吧。”周恩來聽後,點點頭說,“印尼是東南亞一個很重要的國家,它與你們過去呆過的匈牙利不一樣,情況和工作條件可能是複雜些,希望你們到任後很快開展工作。”
周恩來稍一思索,補充道:“印尼的局勢還不十分安定,不時發生地方叛亂,台灣國民黨分子也很活躍,你們去了要特別注意安全保衛。”
他發現他倆都一本正經地坐著,便指著茶幾上的一盤柚子,隨和地說:“你們怎麼不吃呀?”沒等朱霖動手,他就拿起一塊,剝了皮遞給她。說道:“你要很好地協助黃鎮同誌把工作搞好,他的擔子不輕。”
“我看了有關蘇加諾的情況,我想我應該把他看作我的工作重點。”黃鎮吃完一瓣柚子,把籽兒移進小碟,擦著手說。
周恩來肯定地點了點頭:“他是一個愛國者,印尼的民族領袖。相信你們一定會成為他的好朋友。”他頓了一下說,“要注意做好各黨派、各方麵人士的友好工作,他們對我們還不很了解。戰後亞非形勢發展很快,總的來說,是向著好的方麵發展,亞非人民已逐漸覺醒起來。當然,有些國家要取得真正的獨立還需努力,我們應該互相幫助,向他們學習……”周恩來親切地和他們握手,送他們到門口,然後完全朋友式地向他們說:“去呼吸呼吸熱帶空氣吧。”
他們從香港乘坐荷蘭“芝利華”萬噸客輪出發了。
黃鎮麵對大海,站在甲板上,一望無際的海水被太陽的火焰炙烤著。風浪很大,波峰像隱藏在森林裏的野獸在咆哮,顯得孤傲,令人驚歎,同時又使人感到神秘,不可探測。天黑了,空氣在日落的餘暉中顫抖,微微抹上一層紫紅色。大海的潮氣,夾著一股鹹味,吹過甲板,使人感到清爽。朱霖是第一次坐船,她站在甲板上向遠方眺望……6天之後,丹絨不碌港突然出現在眼前。印尼外交部禮賓司長和中國使館臨時代辦鍾慶發帶領使館人員登船迎接。他們在揮動花束的歡迎人群裏走動,黃鎮開始被這地方迷人的景色打動了———熱帶叢林式的絢爛色彩、襯著藍綠色的海洋,空中有一股慵倦乏力的氣息,同他以前工作地點的那種轟轟烈烈的社會主義勞動競賽氣氛迥然不同。他讚歎這裏的確是“赤道上的翡翠”。說真的,由廣州經香港到印尼的6天航程,疲憊已經在他心裏漸漸淡忘了。在他眼前,是他負責的新地區,是470多萬還莫測高深的人們的家鄉,也是他自己的新生活———多姿多彩的雅加達喲!
大使館“草木皆兵”
印尼的局勢並不像島上的風景那樣宜人。當黃鎮大使拜會了蘇加諾總統後,報界立即做出了不同反應:
《新報》社社長感到欣慰:印尼政府對新中國采取懷疑和觀望的態度已大有轉變……
國會議員拉蘇娜·塞德夫人麵露微笑;蘇加諾總統有心要搞好印中關係,哈達副總統也無意要搞壞印中關係……一家大報則在短論中提到:“共產主義的俄國30多年以來都沒有能夠處理好跟具有宗教信仰國家的關係,難道世界上還有另一種共產黨國家能和鄰國和睦相處?除非真主保佑,按照真主旨意辦事!”
還有一家報紙威脅道:“不要把冷戰帶到印尼來!”
台灣國民黨方麵,則連發了3個嚴重抗議……有消息說,台灣軍方已把共產黨使館作為破壞目標!
當他們去拜會蘇聯駐印尼大使茹可夫夫婦時,這種不安寧的印象變得更加深刻了。
茹可夫把一隻裝著金黃煙絲的煙盒遞給黃鎮,黃鎮示意不吸煙。茹可夫自己握著一隻斯大林式的煙鬥,吱吱地吸得煙鍋一閃一閃。他瞅著黃鎮說:“同誌呀,台灣國民黨很活躍,處在印尼這個動蕩的社會,你們要做好各種準備。”
黃鎮點了點頭。
茹可夫突然彎下腰來,望著地毯,眼圈泛起一層紅暈:“我們建國初期不太注意,好幾個大使為此犧牲。例如,大使的辦公室不能設在臨街的樓上。我們曾有一位大使坐在窗前辦公,被敵人的槍彈打中,就死在辦公桌上。”
茹可夫把手放在粗大的門把上,用力一關,門後出現堅固的鐵柵欄。他告訴中國大使:“增加點保衛設施,起碼能抵擋一陣,拖延時間,以便迅速得到印尼政府的支援。”
黃鎮回到使館,和參讚們一商量,決定加固機要室,建造個鋼筋水泥的檔案室,把使館和宿舍都裝上鐵門、鐵窗,並要打一口井,買台發電機,如有意外,也好抵擋一陣。